他和邬合咏并不相识,不知这是个怎样的人,为了拖江施德下水,还能舍出这惹人非议的事情,不过他同江施德打过交道,知江施德是个巧言令色、擅长谋划的主儿。
“自是不会认下,所以此事还未定棺盖论,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两人看样子是谁也不肯放过谁了,现在是邬合咏占了上风,还不知今后如何呢,不过不管是谁最后落得下乘,对于咱们来说都是好事儿。”钟子衣回道。
“没错。”谢枕石自顾自的点点头,手指按住眉心,垂首不知在思索什么,须臾之后方开口道:“宅子里的姑娘‘死’在谁的手中与咱们无关,咱们现在的事情,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再添上一把火,尽快逼两人说出刻意冤枉温世叔一事。”
“是,虽说两人这会儿都急等着弄死对方,但就怕两人不想扯出此事,还是要想法子,让其中一个人不得不说出此事,就像邬合咏为了把死人的事情推到江施德身上,不惜说出自己那桩子龌龊事儿一样。”钟子衣心里明白其中道理,但依旧愁眉苦脸的,一时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
屋内一时寂静,人人都在想着如何利用邬合咏的法子,谁都没有再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流萤率先开口:“不如咱们这样……”
她向前挪了挪身子,拉进与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道:“那日在宅子前,邬合咏不是瞧见钟公子了吗,不如再由钟公子出面,用此事当威胁,逼邬合咏说出此事,左右他都有本事将宅子里死人的事都推到江施德身上,此事他应当更好谋划了。”
“可以倒是可以,但只怕只凭我一介白衣,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钟子衣苦笑着摇摇头,他适才也想过这法子,但他的身份地位着实太低,只怕不等他说出来,邬合咏便要想法子解决了他。
两人说话时,谢枕石一直若有所思,他的手指顺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下点在桌上,缓慢而轻柔,不知点了有多少下,他才猛然开口:“若是有我和京城谢家,为你撑腰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将他谢家小公子的身份拿出来,旁人总要高看几分的,大抵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自然是好的,不过若是这样,你的身份不是暴露了吗?那你兄长岂不是随意便能找到你们了?”钟子衣犹有顾忌。
身份一旦摊开,那他在江南就是彻底藏不下去了。
“无妨,早晚的事罢了,此时不暴露,来日也要说得。”谢枕石一时讷讷,很快又勾唇笑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刚来的时候,他们要隐藏身份,为得是不受阻拦的将温止言救出来,现在眼看事情有了转机,对这个的顾忌倒小了。
可他虽然应下,又怕温流萤对他兄长还有惧怕,连忙偏头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劝慰道:“阿萤,这回再也不会发生从前那样的事情,我不会顺着我兄长的意思,让他对你、对你们温家再打别的主意。”
温流萤回望他一眼,并未直接应他的话,只道:“这里是江南只要我不愿意,谁也别想带走我。”
言外之意,是他上次能带她去京城,都是因为她自己愿意,而这次,她不会再心甘情愿了,而谢弥山也莫要妄想还能带走她、逼迫她。
既商定了计策,两人一大早便出了门,却并未径直去邬合咏的府邸,而是让人去他府上传了信,直接说那日在宅子前碰见他的人要见他,并约到了广平居。
“邬合咏会来吗?”钟子衣站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张望四周,生怕错过邬合咏前来的身影。
“我若是他,不但会来,还会带着把剑来,正好捅死你这个拿捏住我把柄的人。”谢枕石稳稳的坐在圈椅上,用杯盖轻轻扫过杯盏上漂浮的茶叶。
“你竟还有心思开玩笑?”钟子衣回头瞥了瞥他,又转过头去继续观望外头。
不得不说,谢枕石有时候倒挺让他佩服的,比如从前重重,再比如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的镇定自若。
“不然呢?陪你一块站在那儿等着?我怕邬合咏当不起。”谢枕石不慌不忙的呷了口茶。
他的矜持贵重在外人跟前体现的尤为明显,始终端着那般清傲的姿态,与平日里相差甚远。
“你这话倒是……”钟子衣在窗前的长巷上突然看到走过来的邬合咏,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慌忙回过身去叫谢枕石:“来了来了,人来了。”
“那你还不好好坐下,现在可是他害怕你,而不是你害怕他。”谢枕石扬了扬下颌,指着跟前的圈椅,示意他赶紧坐下。
钟子衣闻言慌忙坐在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着,他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要见邬合咏,而是一会儿要做的事是威胁人家,他第一回干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
没过一会儿,邬合咏便走了上来,他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面上还有些愤怒和不屑,可等看清屋内并不止钟子衣一人,顿时又变了脸色。
他微低着头,打量着端坐的谢枕石,只当这是同钟子衣一样的低贱之人,面上露出几分嘲弄的笑意,缓缓走过去毫不客气的坐在桌前,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请我来有何事?”
这些卑不足道之人的把戏,他一向看得清楚,在这样风口浪尖的关头,想来是要用那日的事情,从他这换来些好处,他既然来了,便是不怕他们来这一套,只怪自己当时没寻到这人的住处,不然早早就解决了他,哪里还用等到今日受这种人的邀约。
“既然邬大人直问,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实不相瞒,今日请邬大人来,是想请您帮个忙,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钟子衣下意识的侧目看了看谢枕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一举一动尽量都和往常一样。
“哦?不知是什么事儿既能帮上你的忙,还能是为了我好。”邬合咏着实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儿能将两个人扯在一起,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倒也不是难事,而是邬大人最为擅长的。”谢枕石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终于开了口。
他说起话来,是泰然自若而又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模样看得邬合咏不满,暗道身微言轻之人,也敢在他跟前拿腔作势。
他轻哼一声,嗤之以鼻的扫过两人,“我擅不擅长的,你又怎么知道?有什么事情,还是尽快开口的好,你们当我闲的在这里同你们消磨时候吗?”
“暗地里使手段嫁祸于人,不就是邬大人所擅长的吗?”谢枕石嘴角微扬,似是无意般开口。
“你胡说什么?”邬合咏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却又不敢断定。
“你除了将宅子里死人一事嫁祸给江施德,不是还和江施德一起,冤枉陷害过别人吗。”谢枕石直起身子,提起茶盏一边往他杯中倒水,一边曼声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旁人的冤屈洗清楚,如何?”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邬合咏隐隐有恼羞成怒之意,一双被脸上横肉挤成窄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两人,放在桌上的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
谢枕石看到他的拳头,反倒轻笑起来,“不明白不要紧,你只需知晓,我们知道你在那座宅子里的事情,你可以不听我们的,那也不要怪我们话多嘴碎。”
这话里的威胁,已经是赤·裸·裸的了,邬合咏脸色发青,再也忍耐不下去,霎时拍案而起,手指差点要点到谢枕石鼻子上,“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来威胁我,我愿意坐在这儿同你胡乱攀扯几句,只当我害怕你知道那定点儿破事了是吗?”
早知道今日来必定没有好事儿,所以他早早便让人准备好了,只要他一下令,这儿的人能被他随意安上任何罪名,只怕明日都不保了,哪来的攀咬他的机会?
“你不怕吗?”谢枕石嘴角的笑意进一步蔓延,“早知道邬大人对我的身份如此好奇,我应当在你一进来时就告知你的,也省的麻烦了。”
他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摆,从容不迫的与他对视上,“京城谢家谢枕石,不知邬大人可有耳闻?”
“什么?”邬合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他,但气势上已然挨了半截。
谢枕石没有再说第二遍,只是收起面上的笑容,微眯起眼睛,用同他适才一样不屑的目光看着他:“邬大人不是正等着除掉江施德吗,把栽赃陷害温止言的事情,想办法推到他身上,也算是一个好主意啊,不如邬大人试试?”
不过一会儿功夫,面前的人已经换了个身份,还煞有其事的威胁他,邬合咏觉得荒唐不已,用眼神偷偷瞄着谢枕石,怎么都不肯相信他的话。
“邬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尽管去查,也可以传信去京城,问问谢家的小公子,是不是你眼前的这一位。”钟子衣也出言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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