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一笑,话锋一转,道:“只是我看大人脸色不好,这是何故?”
“唔……”陆铮不断的摆手,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铮虽然人生经历丰富,可是哪里见过这么多死人?
冷兵器时代,一旦开战,生命真就如同蝼蚁一般脆弱,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陆铮几天前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
再说了,他又不惯于骑马,虽然他作为文职人员走在最后面,但是在马上一路颠簸而来,他早就七晕八素,倘若不是他年轻,只怕此时就已经不能再和宋文松说话了。
“哈哈!来人啊,咱们陆大人可是江南大才子,受不得这等风霜,快快伺候陆大人下去休息,如有差池,军法从事!”宋文松道。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兵丁仆从过来扶陆铮改马换车,又安排了丫鬟过来伺候,此时此刻,宋文松心情真是爽快得很。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吃过亏,没被人比下去过,也就在陆铮面前,他算吃了亏,而且被陆铮讥笑胆小,这才促使他下定决心冒险放手一搏,用实力来强硬的站稳脚跟。
现在,这一战出乎意料的顺利,他大获全胜,所得极多,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看到陆铮的狼狈,这最是让他快意,至少他觉得自己先前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一些。
然而,在场的人除了他笑之外,其他的人都没笑,今日在中军帐,陆铮怒杀冯雪林的举动,很多人都亲见,就算没有亲见之人,当时那场景大家都能想象。
试问当今天下,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在宋文松面前杀他的心腹?更不可思议的是陆铮杀了人还全身而退,甚至还说动了宋文松出兵桥潭,以极其强悍的姿态向大将军表态。
对这样一个人,就算他吐得奄奄一息,就算他看上去脆弱得像个娘们,可是谁又还敢轻视他?
可以预见,以后的榆木弯将会是陆铮和宋文松两人共同合作的地方,陆铮在榆木做官儿,宋文松离不开他,因为只陆铮才有能力让宋文松不遭受宋家的掣肘,舒舒服服的养活他手底下的兵。
而陆铮也离不开宋文松,因为他要把南北通行的贸易做起来,背后没有大佬的支撑,那根本就不可能。
朝廷有禁边令,西北陇右的边防也是由宋家和齐家完全掌控,普通的商人想要在贸易上分一杯羹,几乎不可能。
然而现在,陆铮却通过这种方式把不可能变为可能,宋家不是铁板一块,宋文松要想生存,想要自强,他只能听从陆铮的建议,打开南北通道……
……
宋文松出兵桥潭,此时大将军宋乃峰率领的巡查团也正浩浩汤汤的往榆木弯前行。天气着实冷,一行人恰好还赶上了一场风雪,因而看上去有些狼狈,行程自然也多少受到了一点干扰。
解决宋文松的事情,在宋文华和宋文杰这样的同辈兄弟眼中,那是一等一的大事儿,因为这关乎到他们各自未来在家族的地位和前途。
可是这样的事儿在宋乃峰眼中则显得微不足道,作为西北军方的第一人,宋乃峰掌控全局,至少目前为止,在西北还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对自己的三个儿子,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只是老大和老二背后各有家族,宋乃峰耳中听到的枕边风多一些,心中不堪其扰,对老三自然也就没那么宠溺!
但是毕竟宋文松也是他的儿子,按照他治军的规矩,有功必赏,宋文松靠累及战功,现在也升到了左将军的位置。
“父亲,三弟这个人,野心极大,我担心他可能会有些不服,因而事先做了一些准备!父亲,我们到了天鹅嘴,是不是再领一队骑兵?”宋文华冷不丁的凑过来对宋乃峰道。
宋乃峰一袭戎装,骑在大马之上,虽然鬓角染霜,可是脸上却看不到丝毫了老态。他手握长刀,虎目犀利,威风凛然。
他扫了一眼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二儿子,嘴角微微翘起,哼了一声,道:“文华,看来你是步步紧逼啊,兔子急了还咬人,你那三弟可不止是一只兔子……”
宋文华愣了一下,道:“父亲,我们兄弟在父亲您面前,谁敢胡来?三弟也就只怕父亲您,您一句话,便能定鼎乾坤……”
宋文华还要再说什么,忽然远处的天际传来暴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一望无垠的远处荒原上,一队骑兵全速奔袭,直往宋乃峰等人所在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