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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已至。天还不够暗,青蓝的天边悬挂着火盆一样的大太阳。看着热,却透骨生冷。完颜有晴裹着稍厚的裘毛衣裳,倚在门边等人。首先来的,是一人一骑。马,是雪练似得一匹白马,蹄儿有碗口大,血红似火焰,远远望来,如生遍地莲花。人,是身披金丝黑袍的江湖人,四十上下,精瘦的体格,面目端正,白肤长须,是个俊杰。马,急停在门前十丈处,马背上的人乘风一跃,背着手,落到了完颜有晴的面前。“小公子。”“韦大侠。”两人见过一礼,完颜有晴便侧身让人引他进去了。这来人,便是曾霄汉手下的身上沾了不少血,人怕是不完整了。”“那洛姑娘是楼主的挚交,可千万不能出了事。”杜轻舞见有托着果盘的丫鬟路过,便福了一福,对韦飞絮道,“韦总管稍等,我簪了头发便来。”“好,”韦飞絮还了一礼,“公子们都在院子里等,姑娘稍快一些。”两人交换了消息,韦飞絮便在头前引路,杜轻舞跟在后面,她几次想要叫住前头的人,然而开口却是无言。远远地,便瞧见雅苑中的三个主宾。韦飞絮脸色一变,反身藏在了廊柱后面。“他怎么来了?”“谁?”杜轻舞往院中一看,“韦经纬?”韦飞絮点了点头,“有他在,必能吸引府中所有人的注意,好方便我们探查,只是……”“只是……你却不能见他,”杜轻舞叹了口气,“你走吧,我自己过去。”“轻舞……”韦飞絮这才抬起头来,两人乃是多年的交情,但这一眼,却是许久未见,“我那兄长,是个偏好美色的……你……”“楼主派我来,本就是让我跟着他。”灯火摇曳里的姑娘韧如蒲丝,她狠,可手刃亲夫,她柔,可浅埋情丝。韦飞絮又岂能不知杜轻舞的能耐,他深深的瞧了姑娘一眼,便又低下头去,话也不说一声,便转身而走。杜轻舞苦笑。她独自在风中站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舒展开眉目,浅浅的笑起,往灯火通明处而去。那厢,歌酒正欢。
有个水滴滴的小女孩正在唱书。红头绳扎了辫子,鼓锤挽个花,尽说些江湖里稀奇古怪的段子。现下正说到:“昆仑有个罗轻笑,天下?”“是。”完颜有晴招了招手,一直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汉子上前来,向韦经纬行了一礼,“韦大侠。”“体格不错,资质一般。”韦经纬瞟了他一眼,“倒还不如小王爷前程远大。”“咳……咳咳……”安心喝酒看戏的赵闵原想置身事外,乍闻此言,尴尬的呛了一口酒,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拖满亦章不恼,在他家小公子的面前,这人的锐气从来不显,但只要完颜有晴一句话,纵使刀山火海,拖满亦章也去得。“既然韦大侠如此瞧不起你,你便同他切磋切磋吧,点到即止。”完颜有晴喝着酒笑道,“来人啊,把中间的架势都撤了。”那唱书的小姑娘被爷爷拉着,赶紧小跑到了后边,等领了赏银便要离开,而雅苑中央迅速腾出一块地来,只等两位高手入内。“请吧。”韦经纬一扬衣袍,方才那股子趾高气昂的感觉全散了,现在方似个高手,沉静如江海凝光,周身半丈似泥潭,陷入其中便挣脱不得。如韦飞絮所言,他这个哥哥,的确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现下驿馆里除了恪尽职守的侍卫,全都去瞧这一仗了,而他作为总管,就算闲逛被看见,也没人敢吱声。他们两兄弟不睦,虽然都在曾霄汉的手下做事,但因韦飞絮偏文轻武,虽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不过比起他这持家的本事来说,却差得远了。而韦经纬时常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不安分的性子,必与他人有所勾结,隔三差五就在曾霄汉面前提一提,因此韦飞絮对他能避则避,曾霄汉也不再将韦飞絮视为心腹,许多事情终是瞒着他了。就比如这驿馆里的地牢,韦飞絮在外面徘徊了许久,也没看见个进出的道路。“奇怪了……”韦飞絮摸了摸胡子,他蹲在地上寻破绽,铺砖的地方平整,长草的地方葱郁,哪里都不似有暗道机关。“嗯?血……”入手黏腻,韦飞絮指上沾了一点,他寻迹而去,停在一座巨大的石桌边,“是有移动的痕迹,怪不得完颜家的小公子总要带着拖满亦章进出呢。”他沉吟着,四处张望一圈,此处本就隐秘,这时更无什么人影,正是探路的好时机。韦飞絮气沉丹田,双臂一提,竟将这百十来斤的石桌轻易的搬了开来,露出里面阴森森的洞口。刚入内,便闻腥气,他手里点着支小小的火折子,入目,血迹斑斑。“洛姑娘……洛姑娘……”地牢里十分的安静,连他自己的呼吸声也能听得清楚,他唤了几声,无人应答,不安的感觉慢慢泛了上来。“是谁?”这声应答有气无力,他心里一喜,快走两步,出了这刑房,便瞧见稀奇古怪的牢狱里困着两个姑娘。“……水牢便也罢了,居然还有铁笼……”韦飞絮念叨着绕了开来,他借着星点的火光一望,楚小冬横挡在洛叶的身前,只似要扑上来咬死他一般。“我是卜知坊主派来的,你快让开,让我瞧瞧洛姑娘的情况。”韦飞絮好言好语,楚小冬却不敢懈怠,洛叶早已遍体鳞伤,再折腾一下,坟也该挖好了。“小冬,不要怕,是韦总管。”洛叶还有力气说话,但韦飞絮却觉得她是活不长了,“洛姑娘,你这……”臂上有伤,脚上有伤,湿淋淋的可能还发着烧,脸色苍白没得血色,若不是还喘气,韦飞絮都当她已经断气了。“我得尽快与坊主安排,将你救出去,”韦飞
', ' ')('絮一皱眉头,从衣服里掏出个小巧红盒子,“坊主知道你必受伤,这是阮七爷留下的,能保心脉。”韦飞絮将东西递过去之后,又急急道,“我不能久留,姑娘尽可能的养好身子,待人来救。”“多谢。”洛叶一抱拳,目送着韦飞絮离开,这药含在她的嘴里,阮老先生细心,这药微微的甜,十分好吃,“我就说吧,我命大得很,十分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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