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半晌又说:“白将军本以一壶好酒做彩头,只是叫你搅和了,如今也很没面子,须得好生开解一众将士。”
“他叫我替他贺喜你。”
卫瓒笑说:“你怎的贺喜我。”
沈鸢定定地瞧着他,神色似喜非喜,似冷非冷。
只见着卫瓒经那一番酣战,汗水已经将整个人浸得透了,呼吸时唇间逸出黏腻的热息,只一双亮而漆黑,素日傲睨一切,如今却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沈鸢轻声说:“你闭上眼睛。”
卫瓒便乖巧地合上了眼睛。
从一个无人能见到的角度,沈鸢手中那一壶酒水微微倾泻,
那清澈的酒水细细的一股,浇在卫瓒的唇舌间。
濡湿了嘴唇,又缓慢地,顺着喉结向下,顺着方才打斗时松散敞开的衣襟,淋湿了胸膛。
仿佛要将他的气焰和骄傲浇尽。
可那结实的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微冷的酒水替代了什么,抚过裸裎的胸口,钻进了锦绣的衣裳。
沈鸢审视着他结实漂亮的身体,在汗水与酒水之间一片狼藉。
眼底似喜非喜,似恶非恶,轻声说:“贺喜卫将军大胜。”
卫瓒睁开眼睛,再对上沈鸢的眸子。
沈鸢却是勾了勾唇角,将手伸向他,说:“还有力气起来么。”
卫瓒便捉着那只手,从汗水酒水之间起来,倒险些将沈鸢拽了一个踉跄。
沈鸢静静看过他身上的湿漉漉酒渍,不知是想了什么。
片刻后,解了自己的披风,慢慢罩在他的身上。
耳根微红说:“别着凉了。”
……
武人之间其实很好交流,卫瓒打过这一场,其实众人惊讶过了,便也心服口服,的确是技不如人。
倒热情向他讨教武艺,见他裹着披风,便觉着是汗湿透了衣裳不体面,还去寻了衣裳给他换。
白振铎盛情邀他们留在营中吃饭。
其实营中伙食算不得很好,连个吃饭的桌都没处放,军师本撺掇着要白振铎改日去城中酒楼请他们,沈鸢却一口应了下来。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粗糙随便但热闹的饭。
一群人幕天席地坐着,炊香远远地飘过来,白振铎和那柳军师都在,连带着几个年龄不小的将领,扒着饭跟沈鸢说着闲话。
要他猜他们的年纪。
沈鸢猜不大出来,只随口道:“比我大十几岁?”
那将领便笑:“十几岁?已大了二十多岁啦,当年康宁城遇难的时候,我便已经是兵啦。”
“那会儿跟现在,还都是一班伙头兵,这饭难吃到现在。”
说话间,从饭里吃出了一枚小石子儿来。
冲着后头笑骂。
那伙头兵也跟他对着骂。
沈鸢不知怎的,有些好笑。
沈鸢吃了几口,却听那白振铎喊他:“小公子。”
沈鸢不知道是在喊他,只听着将领与伙头兵用方言对骂。
白振铎又喊了一声。
柳军师倒反应得很快,推了他一把:“什么小公子,是沈大人。”
白振铎“啊”了一声。
沈将军在时,他们便一口一个小公子小公子的叫着,沈将军走了,这称呼便沿用了下来。
今日说,那个小公子好像被带去京城了,明日说,那小公子应当十几岁了吧,听亲戚说读书挺好的。
这会儿已叫习惯了,人人都知道,军中提起小公子,就是沈鸢。
却唯独沈鸢不知道。
沈鸢说:“这样叫也无妨。”
柳军师生得一双狐狸眼,拉过他来笑说:“你别理他,我有一事问你。”
“昨夜小侯爷那边儿送来的令信,是不是你写的。”
从官舍出来了一封令信,是关于城中筹备之事,却是一连串细致谨慎的命令。
先行清查人口,城中男女老少一并统计清楚,邻居家庭互相作证,打明日开始,若有人想要进城,须得说清哪家哪户,以防有奸细冒入。
城中几处水源,也须得连夜命人把守,日夜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