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清闻言,周身的气势越发的清冷,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看似只轻描淡写的斜了容逸一眼,却让容逸立刻像是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待看清周边形势之后,容逸又摸着鼻子讪然坐下,再不开口胡扯。
容逸这般没骨气的行为逗乐了容祁,他不甚厚道的笑道:“兄长,父皇经常教导我们,说为人处世者,须得太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矣,你之前形态若让父皇知晓了,怕少不得再请鲁山先生对你进行指导了。”
想起鲁山先生在授课时那近乎苛刻的严厉态度,容逸现在都还心有余悸。若说这世间还有能让容逸闻之色变的人,除了鲁山先生,不会再有别人。
容祁提起鲁山先生,无疑是让容逸正在飘雪的心又再被裹上一层冰,让他即使身处火热的三伏时期也如同行走在寒风凛冽的雪山之巅,冷得他瑟瑟发抖。
容逸下意识的裹紧身上的衣服,俊逸的面容上却又重新挂上优雅明润的笑容,他摇着折扇道:“为兄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正想着是现在回去处理,还是见过父皇之后再回去收拾,真是令人忧愁。”
容祁似笑非笑的扫了容逸一眼,抿了口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沉寂不语。
容逸用折扇遮着大半张脸,干咳了两声,问道:“妹妹,你身子不好,怎么这时候进宫来了?”
容祁从袖中将烫金帖子拿了出来,冬霜恭谨接过,小步行至容逸身边,将帖子摆在他的面前。
容逸翻开一看,全是在朝官员及其家眷的名字,字体清隽,字样密匝,字数奇多,看得他直眼晕,容逸连忙把帖子合上,揉着鼻梁问道:“这是什么?”
容祁拧着眉,沉声道:“是母妃送到公主府的名单,说是生辰那日需要宴请的宾客,这帖子上有一百桌宾客的名额,据说还只是一半,另外半数要我自行添加。”
容逸嘴角微抽,说道:“所以,你就来找父皇求助了?”
容祁静默,在这皇宫中,除了周文帝,在没有人能在一句话之内让宸皇贵妃改变主意,他去倒是可以,但宸皇贵妃又少不得会说教哭泣一番,实在是有些麻烦了。
容逸道:“也是父皇疼你,若是拿着这份帖子的是我,父皇定会剥下我一层皮来。”
容逸其实也挺悲伤,明明出生时辰相距不到一炷香,但被宠爱的程度却是天差地别,长喜在天,他在地。父皇那里可以理解,毕竟长喜是父皇唯一的公主,疼宠些倒是无可厚非,但母妃也偏宠长喜,这着实让容逸有点想不通。
在小的时候,容逸或者会对容祁得到长辈全部宠爱而心生嫉妒,可长大些之后,面对乖巧懂事又血脉相连的容祁,容逸就只剩下一颗纯挚的爱护之心了。
萧长清话不多,容祁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也寡言少语,倒是容逸,上到皇室辛秘,下到江湖趣事百姓日常,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
周文帝赶到乾陵殿的时候容逸正前俯后仰的和容祁萧长清二人讲太原门副门主单刀直入沉兴帮,在面对沉兴帮众多弟子而面不改色,从无数弟子中杀出一条淋漓血路,最后成功取走沉兴帮帮主项上人头成功复仇的故事。
容逸说完,本来还想问问容祁对此故事的感想的,不想眼角的余光瞄到已经走近的周文帝,他只好端正了神色,优雅从容的起身,随着容祁和萧长清一起跟周文帝见礼。
周文帝直接越过容逸,朝着容祁走去,忙道:“长喜,你先起来,不用跟父皇客气。”说完之后,周文帝轻飘飘的视线才微微从容逸和萧长清身上扫过:“都平身罢。”
周文帝亲自带着容祁三人入乾陵殿,入殿后的第一件事,周文帝既不是问驻守边疆的礼郡王是否有重要的事情禀告,也不是问在户部任职的三皇子请见的原因。周文帝入殿的第一件事是带着容祁寻个位置坐下,第二件事是让太医到乾陵偏殿为容祁诊治,第三件事是文容祁进宫的原因。
容逸表示,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父皇的眼中,长喜是能与江山社稷媲美的存在,其余的人或者事情,在与之相较时,须得往后挪上一大步。
容祁也深知这些,便没有推迟,简单明了的把生辰宴会的计划说了一遍,周文帝听完,颇为不高兴,他神情微凝,明显是不赞成他的想法。
容祁又道:“父皇,儿臣心知父皇宠爱儿臣,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儿臣。可儿臣也知道,今年天旱,粮食许会欠收,百姓也可能面临食不果腹的惨境,儿臣想将宴会后多余的钱粮存起来,届时赠给贫苦百姓,让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无仗可依。就当是儿臣为父皇祈福罢,还请父皇成全。”
周文帝在乾陵殿中走了两圈,最后才道:“祁儿有此想法,父皇深感欣慰,如此便随了你的愿,生辰宴会就简单办理好了。只是祁儿,在父皇的心中,你的健康才是父皇最大的福气。”
容祁连忙道谢,又与周文帝说了几句,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