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蓦闭上眼,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
再熟悉不过的那一幕。
他只要意识稍有些迷离,脑海中就会浮现夙月死去的时候,他进入那间木屋后,发生的一切……
每天每天,重复地在他脑海上演。
他不敢睡觉,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头脑歇下来。可是没用,都没用。
一直到他发现了以血养尸的法子。
看着夙月面色一点点红润,看着她的尾巴又变回了双腿,祁蓦甚至觉得,夙月一定能活过来的。
他用这种明知不可能的事情麻痹自己,获得一丝喘息。
“夙月,我真的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祁蓦面向夙月,苦苦哀求,但是他得不到夙月的一丝回应。
仿佛是夙月在用这种法子提醒着他,铁花儿说的一切,都是何等的清醒。
“你……你把夫人带回她的房间。”祁蓦终于收回了目光。他低着头,将双手插入了头发之中,双臂遮挡之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令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就是外面那间木屋……”
“好。”墨莲应下。
总算放过她的身体了。
当把自己的尸体抱在怀中时,墨莲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比起我看我自己更离谱的,就是我抱我自己。
墨莲终于知道祁蓦为啥还留着这间破木屋了。
居然是留给夙月住的。
走进木屋,便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熟悉的,也不止是那股气味。
木屋里所有陈设,一个都没变。甚至包括,她放在桌子上,那副还没绣完的刺绣。
祁蓦可还真是,表面上因为深爱夙月搞得和个疯子一样,实际,从来没从夙月的角度考虑过任何事情。
在这间破木屋里发生过痛苦的事情还不够么?夙月居然还会想回到这间木屋?
她是夙月,她可以给出答案。
不想,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间破屋子里多逗留。如果可以,甚至想一剑把这个破屋子劈个稀碎。
墨莲将夙月的尸体放到了床上。
她伸出手,将刚刚祁蓦灌入的鲜血以灵力抽取了出来。
手上运劲,那凝成球状的鲜血便于空气中消散了。
幸亏她来得还算及时。
倘若这具肉身成为魔物,事情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只可惜,祁蓦之前灌入的血液已然彻底融入尸首,除非彻底破坏肉身,否则根本无法取出。
祁蓦果然没对夙月做过一件好事。
死了都要玷污她的肉身。
想了想,墨莲又从腰间抽出一张符咒,贴在了夙月的额头上。
伴随着墨莲的施法,那张符咒渐渐隐去。
这张符咒,至少可以保她的肉身不至于再被祁蓦的血液感染,也可让她随时察觉到肉身的状态。
做好一切后,墨莲转过身,舒展了舒展手臂。
总算是让自己的肉身逃离了祁蓦的魔爪,接下来,便要做正事了。
祁蓦不是让她打扫整个大殿么,正好,该探探兰墨茹如今的情况。
……
墨莲再去正殿之时,祁蓦已经不在了。
但是……
整个正殿里,可谓是一片狼藉。
墨莲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祁蓦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令整个正殿的地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碎片,还东一点西一点的全是血迹。
显然,刚刚祁蓦,又发狂了。
墨莲本以为,适才祁蓦的态度,应当是想明白了一些才是,却没想到……不过是变本加厉地像个疯子。
还能怎么办,打扫呗。
墨莲立于大殿正中,双手掐诀,浑身灵力流转,继而以双指指向扫帚——
扫帚便乖乖地,自己打扫了起来。
这是墨莲早期在师门时,因为师门人太少需要轮流打扫卫生,而自创的一种功法。
墨莲称它为,“扫地机器人”。
扫帚正在自发地工作,墨莲自然也不会闲着。
既然都来到了祁蓦所在的正殿,那便也顺便找找,是否有祁蓦与那收走鲛珠之人联系的痕迹。
墨莲在凌乱的案上翻了翻,却见都是一些空白的书籍。
所以……刚刚祁蓦就是在看这个?
假装看了,其实没有。
怕不是,祁蓦只是想“享受”这段“与夫人一同看书”的“午后静谧时光”吧。
案上并无线索,其余地方也都被祁蓦折腾得破破烂烂,但唯有一处,被擦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在这一片狼藉中独善其身的整整齐齐着。
是一副架子。
其余所有地方都有祁蓦砸过划过的痕迹,只有这架子,光洁如新。
架子上摆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件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显然是经常会被拿出来擦拭。
而且……这些东西,墨莲都多少有点眼熟。
一个洁白的瓷瓶。估摸着是莫寻给她的那个瓷瓶。
当时快被祁蓦打死那会儿本来想吃来着的,结果没抓住就掉了。看来,是祁蓦在木屋地上找到的。
两三粒染血的药丸,放在一方丝质的帕子上。
这个……估计是祁蓦刚打她那一掌时,掉在地上的。没想到啊,祁蓦连沫若殿的地上也找过了。
一块火石,应当是她住在殿里时莫寻给她的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