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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海浪颠簸,沈镌又想起了遥远偏僻的小渔星。
蜜水星70%都是海洋,陆地只占了很小一部分。这里没有成片的大陆板块,只有星星点点的大小岛屿。
铅灰色的天际,昭示着即将掀起的风暴。
15岁的沈镌坐在小渔船上,数着天上的乌云。
“轰——”
墨蓝色的浪把小舟掀起,送到岸边。
“咳咳!”
渔船翻了,扣着飘在沙滩和海水的交界处。
被大浪按进海水的少年慢慢游着。
蜜水人都是在海里长大的,没有不熟水性的,沈镌一点也不怕这欲落的满天风云。
凉瑟的水流里,一团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少年的小腿。
估计是乌贼或者小章鱼,希望不是有毒的。
少年潜进水里,看见了腿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什么?
靠了岸,沈镌仔细地打量腿上那一团像章鱼一样的生物。海里的东西他认识个七七八八,这东西太从没见过。
晶莹剔透的身体,像黑色的水晶,质地手感像软软糯糯的布丁。
沈镌坐在沙滩上,动了动腿。
那东西被惊动了,皮子一动,露出一双墨色的大眼睛。
“好像是章鱼呢……”
不知道有没有毒。
少年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头小怪物。
小黑团“啪”地抬起两条触手,抱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臂。
“眼……眼睛?”
触手抬起的一瞬间,沈镌看清了本来应该是吸盘的地方,被一只只眼睛替代。
“啪!”
小怪物好像被他吓到了,缩成一团,像一颗球一样,滚在了沙滩上。
沈镌把小怪物提起来,掰开它的八根触手,发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是头皮发麻的感觉。
“奇怪的小怪物。”
不过意外的温顺。
茵蓝色微光顺着小怪物和至于相像的纹路亮起。
浩瀚深空一样美丽的外表。
*
“眼睛像星星一样,就叫你星星好了。”
沈镌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小怪物,给他取了一个可爱的名字。
孤僻的少年拥有了小怪物朋友。以后,数乌云、钓鱼、捡贝壳的就不是一个人了。或许,他也可以试着数星星。
*
少年有的时候很忧郁,以为自己的取向。
星星趴在自己的大贝壳床上,看着忧郁的主人用尖利的碎片割开自己的手臂。
少年给它捡了很多美丽的贝类做玩具,它的“床”甚至是用黑色的珍珠镶嵌着的。
它能察觉到主人的悲伤,它决定为主人做点什么。
*
章鱼的寿命通常非常短,寿命短的只有半年。
沈镌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但找不到小怪物的那一刻,他还是无可自制的慌了神。
“星星!星星!星星……”
明天就是生日了。
十八岁,成人,他却弄丢了自己的朋友。
为了不让主人伤心,宠物会偷偷离开,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等待死亡。
“星星!星星!星星!”
少年手里捏着小怪物最喜欢的蓝色海螺,不断地呼唤着。他已经找了星星七天了,明天就是生日了,明天就是生日了……
能完全控制身体的X恢复了人身,躲在阴暗的角落,静悄悄地盯着无助的少年主人。
*
“妈妈!妈妈!爸爸……”
失魂落魄的少年回到家时,已是午夜。
桌子上是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可口的菜肴。
地上是斑斑血迹,以及他昏迷倒地的父母。
“爸爸!妈妈!”
少年惊恐的睁大眼睛,对眼前的场景接受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
上半身是人型,下半身是触手的男人看着少年因悲伤滚落的泪水,墨色的眼底尽是不解。
为什么?
他们让你那么痛苦,你还会为他们悲痛?
用伪装色隐匿了自己的怪物疑惑不解。
他悄悄滑到少年身边,用触手接了一滴泪水,明明只是温热的液体却灼伤了他。触手犹豫着伸到面前,X舔了一口。
苦的。
在X看来,沈镌的取向最让他痛苦的就是不想让父母失望,这种道德的压迫使他心理失常。
于是,他给主人准备的生日礼物是——解决烦恼。
*
“嘶——”
沈镌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记不清了,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梦。
“镌镌,怎么睡着了?来吃蛋糕啊!”
温柔的母亲唤醒了趴在桌
', ' ')('子上睡觉的儿子,一家人温馨地庆祝少年18岁的生日。
X动用能力,模糊了沈镌一家人的记忆,治好了少年的父母。
他该走了。
幽灵般的身体渐渐沉入海底。
沈镌许完愿,突然看了一眼窗口,眼角划过一滴泪,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
最高实验室恒河沙数的实验星中,蜜水星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颗。
至于沉水教,也不过是人们把实验对象当成了神明,才产生的宗教。
X是最完美的实验体,蜜水星孕育了它,可以功成身退了。
联盟的烈士遗孤,大多被送进了最高实验室做小白鼠,贺刑也是其中之一。幸运的是,他活下来了,成熟了。
不过不要误会,联盟可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政府。事实上,不论是联盟还是帝国,大多数军人都是签署了遗体捐献协议的。
遗体遗体,生殖细胞也算喽。
知道大入侵那段历史的都知道,要不是这个协议,世界上的人类早就灭绝了。
当年,最高实验室,拿着遗体协议当令牌。疯狂的培育胚胎,北帝南联才堪堪赢了大入侵。久而久之,用战士遗体做实验就成了传统。
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遗孤其实都是人为制造的。
大入侵结束以后,闲的蛋疼的人类又开始觉得八所这么干不人道。各种游行示威,抗议呐喊。
于是北帝南联八所联合声明:即日起,战士遗体永不用于制造胚胎进行研究。
打仗的时候,人都快死绝了,谁管你权不权的?甭管你男的女的,老的小的,猫的狗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滚到战场上给我打仗!
活得快活不下去了,谁跟你讲权利啊?先活下去再说!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纯粹是吃太饱了,闲的蛋疼。
和平年代,讲讲权利无可厚非。大家都开心嘛,更开心就好了。男人开心,女人也要开心。青壮年开心,老人孩子也要开心。
再说了,人为制造胚胎用于研究,的确是不太道德。
三方都是识时务的,和平年代也没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研究,就发了个声明。
至于以前的遗留项目,开都开了,用的用上了,再把人家搞死那不更不人道了?
贺刑就属于遗留项目,严格来说,他有一百多岁了,比沈镌大多了。
但他作为一个人存在,恐怕只有几年。
*
不管沈镌还记不记得他,贺刑一直没忘记自己的主人。被实验室放出来以后,他努力吸收着人类的知识,一路升职,到最后找到沈镌。
怪物是没有感情的。
大概。
但贺刑绝对爱沈镌。
*
那次公开以后,贺刑就再也没打开过共享庄园的投影。
他渐渐修复着沈镌的人格,后面,沈镌已经能把现实和欲望分离了。
贺刑又要走了。
某个实验星出了问题,他还得去镇压。
最后,他把那个蓝色的海螺给了沈镌。
“想我的时候吹它,我会听到的。”
沈镌看着这枚海螺有些熟悉。
“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两个男人交换了缠绵的一吻。
*
贺刑走了。
沈镌像做了一场梦,他还是那个懦弱的丈夫,忍受着妻子日复一日的不忠。
他有时候会吹海螺。
每吹一次,就会做一个很长的梦。
这是他丢失的记忆在复苏。
“星星?”
*
半年了,梦境开始重复,男人却还没有回来。
在第三次重复以前,海螺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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