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局势在雷霆手段下控制住了,虽然外头咒骂声不绝,但情况无疑开始好转,疫病不是其他,在药方没有研制出来之前,得了病只能等死,然而难民不这样觉得,尤其是那些得了疫病被隔离的,对此长青也无法。
来之前他就知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民一心想要进城,是想让朝廷重视他们,从而为他们医治,但现在朝廷也拿不出救人的方子,难民却不知道,在难民的眼里,他所做的无异于把人拦在城外等死,能得到理解就怪了。
连着过去了小半个月,早一批被隔离的疫病难民已经死去,新一批的难民赶到,又查出百十来个身有疫病的,长青不知道往城里催了多少次,然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太医院仍在研究。
眼见着城外的难民已经积压近万人,京畿大营每日巡查都忙不过来,长青的心里有了更深的担忧,这担忧和谁都不能表露,他能做的只是每日赶赴第一线,尽最大的可能安抚。
前一阵还富丽堂皇的宅院走进去,已经变成了脏乱的难民营,到处都是横在地上的陈旧铺盖,很少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的,偶有瘦巴巴的孩童像灵敏的老鼠一样从眼前跑过,看过几处,大同小异。
京畿大营的守将没来,长青平日指使的是一个叫李副将的年轻人,从宅子里出来,他见长青的脸色不大好,压低声音道:“隔几日都有人打扫的,这些老百姓大约是赈灾的草棚子待多了,怕被人占地方,连如厕都不去远,污着大人眼了,是末将的过错。”
“不是这个,”长青摆手,回头看了一眼宅院,语气里带了些沉重,“人太多了,长途跋涉过来的难民很大一部分是青壮,人数已经和京畿大营的兵力相差不大了。”
李副将似乎没想到长青会这么说,这些日子难民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同情有之,怜悯有之,然而上官已经想到了更深的层面上去了。
长青没再说话了,只是眉头蹙着,又走了几步,忽然迎头撞见一行衣衫褴褛的难民,十来个人架着一个似乎昏迷不醒的人,和其他难民一样畏畏缩缩地走着。
有京畿守军开道,一行难民很快被赶到边上,长青注意到那领头的难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脚步一顿,李副将愣了愣:“大人?”
“把那几个人抓起来,”长青指向那行难民,李副将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人哪里得罪他了,还是果断下令让人把这几个人抓了起来。
一行难民措不及防被按在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人失了支撑,倒在地上,领头的那个大叫道:“凭什么抓我!当官的了不起吗……”
长青目光落在领头难民被头发遮盖得乱糟糟的脸庞上,顿了顿,语气平和地说道:“小侯爷,许久不见。”
姬威愣了愣,随即反手扼过制住他那人的喉咙,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迅速把几个守军反制下去,李副将吓了一跳,长青的脸色仍旧平和。
“小侯爷打退呼延残部,夺回嘉峪关,得陛下爱重,为何改头换面躲藏在难民营里?”长青的目光落在姬威身上,难民的脸大多都是脏兮兮的,若不是认得姬威的这双眼睛,只怕他还真会看走了眼。
姬威扼着守军脖颈的手下意识地使了力,守军脸色涨红,额头暴起青筋,一副即将窒息的样子,姬威反应过来,手下松了几分力道,看向长青,冷声说道:“我的事不是你该管的,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我走,二是死在这里。”
长青的目光落在倒地的那个难民身上,轻声说道:“小侯爷想带着大将军离开,是回西北,还是……南疆?”
姬威脸色更冷,长青却笑道:“若是回西北,小侯爷一个人回去,奴才必不敢拦,但若是去南疆,今日奴才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任小侯爷带着大将军离开。”
长青身边人不多,除了李副将就只有十来个守军,其余的人都被制住了,看上去人数不对等,姬威那边根本没有胜算,然而京畿大营的守军就是十个也敌不过一个西北军精锐,姬威不想杀人,他杀了这些人,必定会给自己带来大批的追兵,放在从前他不怕,跟着他的亲兵心腹也不会怕,可他们要带着昏迷的姬镇。
“江承无道,这天下总是要换人坐的,”姬威直视长青的眼睛,说道:“你放我走,我许你一生一世,荣华富贵。”
长青盯着姬威道:“陛下有太子,太子乃皇后亲子,小侯爷本就荣华富贵样样不缺,何必冒险去赌一个改朝换代?”
姬威的面上逐渐浮现出冷意,长青的声音低了一些,“何况,大将军他难道就愿意当个乱臣贼子吗?”
“休要多言!”姬威一把敲晕手底下的守军,夺过他手里的刀,喝道,“不放我走,那就死吧!”
长青微微一笑,随即……转头叫道:“来人!快来人!杀人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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