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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沿着精致的下颌线蔓延下滑,没入衣领,濡湿了大片,可他浑不在意。

大掌抚上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脸色阴沉至极却放缓了嗓音低声乞求:“阿瑾,别闹了。”

褚沅瑾分明看见那双半敛着的凤眸有一闪而过的湿意,可她撇过脸去,冷冷道:“沈长空,你还不明白么?我早就腻了。”

“腻了?”

男人身上气息彻底冷了下来,宛若冰封,不由分说将漠然的女人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走出去时没一个人敢拦。

褚沅瑾就这般被他扛着出了人声鼎沸的味之斋,一路紧紧捂着脸,唯恐被人看出是她。

直至被他抵在了冷冰冰的墙壁上,褚沅瑾怒气更甚,却还未来得及发火便叫人死死压住了唇。

近乎施暴般的凌虐吻法,片刻血腥味便在两人口中四散蔓延,可沈长空丝毫不退,仿佛要将她拆分入骨。

直至怀中的女人哭出声来,泪流了满脸,沾湿了唇角,又苦又涩的滋味将血腥味都盖住,致使沈长空不得不停下来。

男人眼尾红得厉害,眼睫亦是沾了层湿意,不顾她的挣扎去吻她脸上的泪,一声一声同她道歉。

那泪却是越吻越多,流不尽似的,热油一般泼到他心上,可即便被灼得脓疮腐烂鲜血淋漓,疼得全身痉挛,他也不愿放手。

“你怎么能腻?”隐忍的声音发着颤,“不是说要陪我看扬州芍药、洛阳牡丹,不是说……”

男人哽住,再说不出一句话,红着眼看她,眸中湿意几乎要滚落下来。

褚沅瑾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半分动弹不得,咬紧了下颌冷硬道:“假的,都是骗你的。”

假的,都是,骗他的……

她当真是没有心的。

沈长空浑身血液倒流,手背青筋一根根暴起,极为荒唐地笑了一声,热泪却顺着眼角倏地滑了下来,他慌乱地掏出一直小心珍放于胸口的红色小笺,颤抖着塞到女人垂在身侧的手中。

“阿瑾……”他紧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高大的身躯下俯,脊背弓起一个极深的弧。

脸埋在女人单薄的肩窝,不稳的呼吸同涌出的濡湿一起灼着她细嫩的皮肤,“阿瑾,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阿瑾,别这么对我……”

像个摇尾乞怜的大狗,任谁看了都不忍再伤他,可褚沅瑾耐心几乎全然耗尽,用了全身的力气将趴在她肩上的高大男人狠狠推开。

不知是因着她着实使了力气,还是男人身心俱疲,竟是一把便将人推了个踉跄。

她当着他的面,将手中被塞进来的红色小笺撕得粉碎,随手一扬,便擦过男人近乎绝望的脸,四散而落。

“不过是哄着你玩的东西,竟还真值得放在心上。”她泪还没被擦净,却轻蔑笑了一下,狠心道,“沈长空,你若再贴上来,我只会觉着恶心。”

而后再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窄巷,彻底将他丢在了看不到尽头的漫长孤寂里。

那小笺上的每一个字沈长空直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给子钦的第十三封情笺:

想陪你看扬州芍药,赏洛阳牡丹,到山野最烂漫处,吻你千万遍。

……

可她现下竟在同他道歉,为那些话道歉。

沈长空或许该问问她,从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真如那日所说,都是假的么?

可他到底是不敢,即便她又趴在了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同他说着对不起。

沈长空最初是不需要任何人的,可褚沅瑾替他解围,帮他包伤口,带他出去疯跑,同他说缱绻的蜜语甜言,给他一封封写缠绵的情笺。

她给他灰暗不堪的人生带去光亮,却在他深陷其中时又毫不留情地将他丢掉。

是怪他奢求得越来越多还是她愿意给的越来越少?

必然是怪他。

褚沅瑾怎么会有错?只要她不离开他,错便永远在他。

沈长空只是想要她。

他看着那双愧疚的柳叶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褚沅瑾却以为他不信,一张小脸满是懊恼,想同他怀里起来好好同他说。

可起身的动作像是刺激到了他,还未刚直起身子便又被按了回去,抱得更紧。

“子钦,”她放软了声音,也紧紧回抱住他,“我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说罢还觉着不够,在他眼前伸出手指起誓,“这回真没骗你,我若再犯,便叫我唔……”

这吻来得又猛又烈,堵住了她要发毒誓的嘴,再说不出一句句话来。

褚沅瑾只觉胸腔中空气尽数被人抽走,在她以为要被憋死的时候沈长空退了出来,却依旧一下一下轻轻啄着她唇角,“我信。”

“那你原谅我了么?”

“嗯,”他阖上眼睛,艰难道,“原谅了。”

可他有什么资格说原谅?

连恨都恨得低三下四的人,谈什么原谅……

“阿瑾。”

“嗯?”她从怀里抬起脑袋看他,眼中尽是疑惑。

“无事,就是叫叫你。”

沈长空揉了揉她发顶,连让她不要再离开他的话都说不出。

他心中仍是不安,即便事情都在往好的发向发展,和那些破碎的梦境早便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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