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着自个儿这会儿也热得很,便拿不准他温度算不算过高。
想了想,她双手将埋在肩上的脑袋往上抬了抬,一开始他还有些挣扎,在额头被一片温软覆上后陡然安静了下来。
褚沅瑾与他额头贴着额头,细细感受了一番,好像是有些热。
这指定不能由着他这么抱着了,她直接上手去捏他高挺的鼻子,果不其然,他缩了一下便抬起胳膊要将鼻子上的手略开。
褚沅瑾便趁这个时候刷一下起身,而后利落地翻身下床跑了出去。
之前熬的汤药没喝,婢女已经换完药等在了门口,于渊、秋书,成风三人这会子也在外头候着,数成风最为着急,一见褚沅瑾出来便迎了上去。
“大夫怎么说?”她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问成风道。
“公主……”成风唇张了张,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已经多少年了,若是将军想叫公主知道早便告诉她了,不会等到这时候。
可看公主今日表现,以后再来送饭定然不是稀事,他若是不说,万一她日日送来羊肉可如何是好?
照他家将军对这安阳公主的纵容程度,只要是她送的,他就没有不吃的。
成风颇为头疼,还在思忖该不该告诉她,褚沅瑾便已经不耐烦了。
她手上还端着托盘,虽不算多重,可依旧累得手酸。将那托盘递到站在一边的于渊手中,拧着眉道:“倒是说啊!”
最烦话说一半的人了……
成风这才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公主,我家将军……不能,不能吃羊肉!”
说完之后只觉心里一轻,他看着褚沅瑾颇为疑惑的神情,继而解释道:“将军自小吃了羊肉便会起疹,且浑身不适,也便只有在您面前的时候才吃一些。我们平日里无论是在王府还是以前在辽东的时候,这东西都是不许拿到将军眼前的……”
自小便不能吃?
褚沅瑾愣了愣,心里像被什么猛然击了一下,沉甸甸的。
“可是,”她迟疑着开口,面色有些难看,“我分明记着他以前很爱吃。”
“那哪儿是他爱吃啊,”成风叹了口气道,“是因着您爱吃他才吃,您给的东西将军什么时候往外推过?”
还不是为了哄您?
这话成风没说,褚沅瑾心里未必不明白。
诚然这回接近他种种抗拒,无一不是冷漠以对,可细细想来正如雪砚所说,以他的性子,若真不愿,谁又能近得了他的身?
分明便是心里还有她。
褚沅瑾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见她表情有所动容,成风趁热打铁:“这都一个晚上了,便只有刚下值的时候大夫给扎了针,那些红疹连药也还没上,公主您也知道,他向来不喜别人碰,若是方便……”
许是觉着又要喂药又要上药,叫个高高在上又娇生惯养的公主来做这些属实有些难为人,成风说到这便噤了声,只直直看着褚沅瑾,迫切地希望她自己能懂。
褚沅瑾应了一声,吩咐这几人都先下去休息,而后从于渊手中接过那盛了汤药和药膏的托盘,径直往里走去。
沈长空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她在床边坐下轻轻执起他的手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许。
褚沅瑾将人半托着扶了起来,本以为只凭她会极为费劲,可没想到却还算顺手。
男人像是有意识一般靠在她肩上,甚至于给他喂药都知道张嘴。
听话得很。
褚沅瑾试探着叫了他几声,却没见搭理……
很快一碗药便喂完,她将瓷碗放好,从托盘上拿了药膏便爬上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沈长空衣物还未脱,身上依旧是上值时穿的那身暗紫圆领官袍。
褚沅瑾哪儿帮人脱过衣裳,折腾了一会儿连个腰封都解不开便气恼地甩手不干,直接挖了些药膏便往他脖子里抹,也不管那领口被她解得不堪入目。
许是药膏凉,男人微微缩了缩,褚沅瑾一把将人抱住按在怀里,他果然不再乱动。
折腾了这么会儿,褚沅瑾早便累了,她活了十九年从未自个儿脱过衣裳,可这会儿叫这个意识不清的缠得紧,再难受也没什么法子,只得凑合着和衣躺下睡了。
她入睡快,躺下没多久便睡熟了,只迷迷糊糊觉着被人紧紧束缚着,身上黏答答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
褚沅瑾醒来的时候外头还黑着,也不知是几时了。
她浑身散了架一般,想伸个懒腰却怎么都动不了。
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躺在了沈长空怀里,一只腿还被他压着,以极具占有性的姿态紧拥着她,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因着他生病,夜里便没用冰,两人身上皆出了不少汗,黏黏糊糊的,褚沅瑾难受得紧。
便是一刻也无法忍受了。
再加之昨儿晚上睡得急,她连净室都没去,这会儿也憋得慌。
同他额头贴额头试了试体温,确定已经降下来之后她开始挣扎,企图下床。
可还未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压着她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睛。
褚沅瑾怔了怔,心头猛地一跳,不知作何反应时他眼睫颤了颤,又闭上了。
拥着她睡得安稳,仿佛方才根本没醒。
松了口气,动作极轻地将揽在她腰上的铁臂移开,还极为贴心地用被子卷了个卷放在底下叫他继续揽着,褚沅瑾终于摆脱了桎梏,成功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