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那女人怎会没死,她怎么会没死。
她其实并不贪心的,她其实只要维持住,人还未把那个女人带回府中,即使人身边有个沈瞿晚,她也是能接受的,因为毕竟……她知道,沈瞿晚并没真的在人心上,所以她都可以接受的,只要维持住这样的情况……只是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一直看着的人,终于心上完完全全的惦记上了一个女人。
所以,她才不能忍的。
不能忍,就只能那样做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学到的手段。
她自小被一个四十多岁擅于打理药圃的跛脚男人收养,带着她辗转在富人家帮佣,她自小也就是个贱籍丫鬟完全上不得台面,但不巧,她却偏偏生了张比不少富家小姐瞧着都还可人的脸,因着这张脸,她受了许多优待,但也同样,给她惹来了不少事,比如某些小姐的嫉妒,又比如,某些男人的觊觎玩弄。
她曾被富家公子闲情逗耍的抛弃过,也被千金小姐戏耍的羞辱过,所以后来渐渐……她也学会了怎样去玩弄别人,她发现玩弄别人好像还真挺有趣的,就好像那些人玩弄她一样,只是她身份低微,到底有很多掣肘,最终还是被一户人家给赶了出来,还连累了她的养父。
之后因为时情,她和养父有过一段时间的颠沛流离,养父在颠沛中病逝,她也有点倦了,便想着靠着点姿色,卖身葬父吧,既不会沦落到青楼那种地方,又能找个良善好骗的公子过过日子,只是没想在街上等了两日,良善好骗的公子没遇见一个,浮浪公子哥倒是遇上了不少,她看着那些人的嘴脸,不由便会想到自己以往周旋的那些人,有点犯恶心,没想在她所坚持的最后一日,她跪在街边,隔着人流,却突然偶然望见了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是那样不一样的男人,仅仅只是隔着人群,男人凌冽面容上微皱的眉头也让人如此的移不开眼。
所以在见着人一面之后,在当日下午,又见人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时,她抓住机会,扑到了人的脚边。
当时,有冰凉的手指抬起了她下颚,她见到了人一双目色幽沉的眼,那里面似乎藏着许多东西,令人很想去一探究竟的东西。
她如愿被人带回了府,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到人。
等再见到人时,她不小心犯了个错,他却并没罚她,这之后,她在人前便又刻意不着痕迹的犯了一次错,人也同样没赶她走,她便开始忍不住有些微微窃喜了。
她本以为,他该是对她有点兴趣的,但后来却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她有点不高兴,但却越来越在意人的一举一动,她后来便常常发现人会站在书房外的檐下,负手立身,也不知是在看向何处。
之后每每见到人这样的身影,她便越来越移不开眼,也开始忍不住想,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若是疯狂爱慕上一个女人时,到底会是何等的模样?
越是这般暗自看着,想着,等某天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一颗心早已离了体。
没想后来,她也确实见到了,见到了这样一个人有了一个深爱女人的模样,而且那女人不仅同她容貌相似,还是与人十年前有着不善纠葛的女人,她当时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懂了男人眼里当初藏着的某些东西。
他与她遇见的其他男人果真是如此的不同。
可是她却见到了他将那个女人爱怜的抱回府中,以如此亲密的姿态,茯苓还记得自己那日在女人身后为她添水时见着的景象,那是令她心下再也无法平静的景象。
她开始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被人带回来了,可就是越明白,她才越不甘心。
而之后那样冷清的一个人竟还爱慕到不顾身份将人拘禁,还为人受了沈瞿晚一巴掌,再之后则更是……
茯苓看着人想尽一切办法将那女人握在了掌中,终于……开始了为所欲为。
从竹屋里的热泉屋内烛火亮起来的第一晚并且一整宿都没熄灭后,茯苓心里终于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她不能忍受那个女人。
那是跟沈瞿晚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的女人。
所以她不能让她活着。
她要杀了她。
为何她就只能是个影子,就因身份卑贱,不够尊贵吗。
那若是尊贵的人彻彻底底的不在了,那她是不是……也就有机会了?
即使没机会,她也不能忍受有个容貌同自己相似的女人日日夜夜待在那样的人身边。
所以她动手了,可是,正如那女人今日所说,她失败了。
所以现在,该轮到她了。
茯苓看着本是站在牢外的两人打开牢门朝自己走来,她咽了一口带着腥气的唾沫,朝着即将走近的人道:“杀了我,你们杀了我吧。”
两人却根本不理她,只把她拖着往牢门外走,似乎要送到另一个地方。
茯苓心如死灰,这时突然听见对面牢内传来一个虚弱的熟悉男声,男声明显听见了今日牢中所有的对话,所以那男声嘲讽的笑问她,“茯苓……你现在可有后悔?”
茯苓被人拖着的身子一僵,她许久只道:“那你呢,你又后悔吗?”
同样嘲讽的笑了笑,茯苓压着嗓子道:“你早该后悔了吧。”
“——可是我却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不过就是失败了而已,至少她想做的事情,她做了。
茯苓想,她可能有时候也算是个疯子。
“再来,路上有你陪着,也不错。”茯苓说着说着开始忍不住笑了两声,喉间却微微发呛,开始大声的咳嗽。
两位仆役看眼两人,没什么情绪的道:“有什么话趁这机会快说,以后,你们恐怕就没机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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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意沿着狱中长廊往回走,在走至阶梯口时,见到了在转角处靠墙等她的男人,萧辰意一早就料到赵侍新定不会完全离开,她便毫不惊讶的提着裙角走到人面前,然后狐疑的看着人道:“你都听见了?”
赵侍新看着她一步步踏上阶梯,他伸手将人接到阶梯转角的平台处,然后饶有意味的看着人道:“嗯,听见了,听见你说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萧辰意方才是故意这般说来给那女人听的,这时候被当事人突然这么直白的拿出来,她面上有点挂不住,但却依然不服输的偏头反问人道:“怎么,这话不是你答应的吗……难道不是?”
赵侍新看着人,直把人看得越来越心虚,他才抚着人鬓发似乎有些认真的道:“你是不是想试试?”
萧辰意被人这话一问,她觉得不太好接,便道:“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说完萧辰意见人迟迟不挪步,就想绕过人先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赵侍新看着人从他面前走过,注视着人即将往上踏一步的背影,他不自觉摇摇头的笑了笑,他愿不愿意为人死,不用试,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
于是在萧辰意即将踩实上一步阶梯时,腰间被人突然的从后搂住,身体很快就贴近了一个温热的身躯,萧辰意惊呼声低低出口,带着点羞恼,“赵侍新,你突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