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秦昭本也是要同她一道出宫同游的,这样的节日,他们俩姊弟又同是孤家寡人的,凑活一道最适合不过了,但是她孤家寡人一个,旁人能忍受,而秦昭……却就不行了,因为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国本问题啊。
早些时候,秦昭不愿娶亲,还能对满朝的文武大臣们说,他现下才刚亲政不久,娶亲的事想先缓缓,况且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个萧郡主颇受宠爱,所以群臣们便可以再忍耐些时日。
但到了现在,秦昭不仅已过了弱冠之年,前段时间,众人都以为会首先纳进宫的那位郡主娘娘却突然的就失了宠,众百官们只觉着,是受到了欺骗。
所以前段时间,催促秦昭赶紧娶妻生子以正国本的奏呈像雪花一样朝秦昭片片飞去,堆积在了他的案头,就连萧辰意也知晓秦昭这段时间应该是很有些不好过,因为为着与这些言官们周旋,他到她府上的时间都少了许多了。
所以今日,他突然被久染病疾的太后娘娘给请去慈宁宫说话,萧辰意是一点也不觉着意外的。
估摸着,在太后娘娘的宫内此次应该会有不少装扮可心的丽人,在等着秦昭去相看了才是。
太后虽不是秦昭的生母,但对他似乎也并不严苛,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怎么管束他,只是现下这位娘娘久病不愈,身体应该是不大行了,这会儿子才会突然对秦昭开始变得强硬起来了吧。
秦昭不能与她一道,萧辰意便本已打算好了独游的,没料谢玉京却突然同她约定让她先去一处地方,说他定会让她有意外之喜,结果在这里等了许久,都一直未见到人来。
萧辰意便推开窗户看了会儿外间河景,又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不瞧不知道,一仔细瞧她才渐渐记起,这屋子好像与她当年常来的那间雅间尤为的相似……
房号萧辰意已经忘了,不过这方位,这布置,这推窗而视的河景,都让她尤其的熟悉。
当年她偶尔带着她那目标对象到这露香院里来消遣时,惯常给她准备的就是这样的一间屋子,那时每每她到此处来,屋内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片旖旎之景,欢声笑语的,当然只除了一位总是不摆好脸色的男人。
萧辰意不知谢玉京是误打误撞选了这间屋子,还是他其实是故意想以这间屋子来告诉她什么事的?
虽说要查到她当年的某些行踪也挺容易,但他这到底是查的,还是怎么知晓的,萧辰意却就不得而知了,为了能弄清楚谢玉京到底是想做什么,她便就这么等着。
只是等啊等,一直等到了戌时约定的时间到,谢玉京却还是未出现。
萧辰意在这厢等着,而谢玉京那厢却与小四小五小六站在一条人流比较稀少的岔路口。
在几人头顶,盘旋飞舞着好几只纯白又带点透明色的蝴蝶。
小四瞧眼一直在谢玉京头顶上飞舞的蝴蝶,他急道:“公子,他们又来了,你要不……”
谢玉京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道:“没用的,这些小家伙不就是专为着对付我而来的,你的法子没用。”
“还真是些难缠的小东西。”
小四道:“那……”
谢玉京注意一番侧边的巷子,突然勾起唇角,安抚三人道:“别担心,今晚不止这些人,还有新来的人跟着我们呢,你们别担心我,只管跑,虽然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都别被抓着了,不然我可懒得来救你们,就看自个儿有没命活着了,待会你们找个地方汇合,在……”
谢玉京看了看天色,估摸了下时间,道:“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到老地方来,你们就去找那位公主殿下,告诉她,就说我被人给抓去了,但是记住,可别告诉她我可能是被谁给抓去了,知道了吗……”
三人虽有点疑惑,但还是很快应下,便各自散开的跑走了。
谢玉京挑眉笑了笑,也才往与另外三人全不一致的方向很快离开了去。
谢玉京专门挑了处安静又适合打斗的巷子,他才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天的道:“都出来吧,还躲着藏着干什么,你们这次有这机会实属不易,所以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不过……”
“不管是想杀我还是怎么样,估摸应该都没这么容易就是了……”
安静一瞬,七八条身影立时便出现在了院墙上,其中一人道:“果然,你就是三皇子吧,看来你并没以其他人来做掩护……”
谢玉京道:“样子长的丑的,我不喜欢。”
那人被他这话给噎了噎,才道:“那三皇子,这便得罪了。”
谢玉京却道:“等等,我还是想问上一句,二哥到底是想让你们带我回去……还是,杀了我。”
那人似乎迟疑了一瞬,才毫无感情的道:“杀。”
谢玉京许久才道:“行吧。”
有些许光亮的墙上黑影晃动,血腥萧肃。
但没多久之后,谢玉京站在一旁,看着另外几条蒙着面,一身暗卫打扮的人解决掉最后一个戴着紫色包头,身配弯刀的男人,他看向一旁通往宽敞街面的幽深小巷,道:“你们主子在外面吧。”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谢玉京便微笑了笑,往街面的方向走去。
等走出巷道,他便见到了一辆玄色马车,通身低调而简洁,但马车垂帘的边脚处却绣着金线,滚了金边。
一双年轻的手自车帘内伸出,挑起了帘子,一张带着摩罗鬼面具的脸便出现在了谢玉京的面前,很快那脸又被放下的车帘给挡了去。
马车外,有人对谢玉京道:“这位公子,请上车吧。”
谢玉京大大方方的坐了进去。
乞巧节,在戌时四刻之后半个时辰的时间内是最好的放河灯的时机,据说是最灵验最能上达天听的时机,所以萧辰意再多等了一刻钟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露香院,开始了她期待已久的乞巧节放灯游街之行。
到得一人行稍显稀疏的青石桥处,河边此时已站了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老的一般只是站在外围瞧个热闹,而少的才是皆手捧各式承着福烛的花灯,面上带着期冀的蹲下身,缓缓将手中的花灯放于河中,再双手合十,虔心祷告,最后才轻拂一把水,让河灯能平稳的顺水而下,让自己的祈愿能到得不知名的彼方。
萧辰意等这波人的祈祝之行结束,她才上前去,走到了河边,站在河边长了些青苔的大石头上,小心翼翼的蹲身下去,将本属于秦昭的那盏花灯放入了河中,也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祷祝了几十秒钟。
在她祷祝的时候,身后有人近了前来,河风一吹,有股令萧辰意有些莫名熟悉的气息,那人站至了她身侧,从上往下的注视着她闭眼抿唇,专心致志祷祝的面容。
但萧辰意一时却没注意到这厢。
等祷祝完毕,萧辰意才面带满足的微笑,准备起身,不料脚却不慎踩在了一旁的青苔之上,立时便要滑倒了去,身后几道惊呼刚响起很快却偃旗鼓息,变为了倒抽气的声音。
而萧辰意自己的惊呼声,也在身后突然揽来的一只手臂紧紧箍在她腰间后吞了回去。
萧辰意定睛看向眼前应该算得上是帮了她一回,但却也给了她不少惊吓的男人,“赵侍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辰意一时忘了两人现下的姿势,就这么被男人揽在怀里,一只手条件反射的紧抓住了人的袍袖问道。
男人未回应之前,萧辰意已回过了神来,她立时便想推开人,但赵侍新却越过她看了眼河边方向,道:“你当真要我现在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