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卫们:……
不不不,不招人,想都别想!
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快,找张大夫!大人受伤了!留了好多血!”
众人大惊失色,匆匆奔了出去。
屋子里听见动静的花宜姝也是大惊,站起来时腿都有点发抖了。
她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红着眼将李瑜抬进来,紧接着张太医也被扛了进来,一群人神情慌张满面惊惶,将李瑜围得旁人压根近不得身。
花宜姝手指不觉捏紧了。她呆呆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看着不停有人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进去又出来,眼睛压根不敢往那铜盆里望,生怕进去的是清水,出来的是血水。
“你没事吧!”
是安墨的声音!
花宜姝一下抬眼握住她,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松口气,“你没事就好。”
安墨点头,她身上有些灰尘污泥,但并不妨碍,“我运气好,没被关多久就被救了。还是林侍卫冲进去把我背出来的,他比较惨,鼻青脸肿腿都瘸了……”
花宜姝无心去听她后边说什么,她抓住她道:“陛下究竟怎么了?伤得多重你有没有看见?”
安墨摇摇头,“我没看见,但我听说鬼楼的人偷袭,陛下中了一箭。”
中了一箭……
了一箭……
一箭……
花宜姝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完了完了,看这阵势,李瑜该不会被射中心脏了吧!又或许,那箭上涂抹了剧毒,射入体内就一命呜呼那种?
听说还留了很多血……
要是李瑜撑不过去,就这么死了或者废了,那她找谁说理去啊!
她的荣华富贵、她的皇后宝座,难道都要离她而去了么?
难道她想错了,李瑜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李锦元才是?要不然怎么他一被找回来,李瑜就重伤了呢?
花宜姝不能容忍自己竟然押错宝!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赶紧假装有孕,以后再随便弄个孩子,抱着孩子垂帘听政!咦?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快地实现了她临朝称制的梦想?
花宜姝心口刚刚一松,紧接着又沉了下去,她竟然忘了,自己此时正来着癸水,那么多人知道看到,压根不能假装有孕。
花宜姝心头悲怆。
我花宜姝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戏弄我!
再退一万步讲,我睡了李瑜才多少次?老天就算要让李瑜英年早逝,也得先让我睡够本啊!
老天:???
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过去多久。
屋子里人渐渐少了,一名内侍走到花宜姝跟前,轻声道:“夫人,您去看看大人吧!大人刚刚唤您呢!”
在此时此刻的花宜姝眼里,这名内侍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是在强忍悲伤。
花宜姝白着脸红着眼,一步步走到内室,绕过屏风,来到了床前。
帐子内,李瑜只着白色里衣躺着,身子被盖在锦被下,压根看不清是什么伤势。许是听见动静,他睁开眼,对花宜姝露出一个早就训练过许多次的微笑,“你来了。”
花宜姝看他笑容都是僵的,眼睛里顿时包了泪,“让你不去,你非得去,是不是要吓死我才高兴?”
李瑜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睁着眼定定看着她。
花宜姝心想,算了算了,跟个伤患计较什么。“你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李瑜这一次出奇地乖,更没有摆天子的威严,应了一声就坐起身拉开伤口要给她看,花宜姝一见他这样更觉得要完,心里更难受了。
然后立刻拉开了衣服,伤口暴露在花宜姝面前——左胳膊上一道食指长的划伤。
花宜姝:……
好严重的伤,真的太严重了!皮都破了,血都渗出来了,万一再晚点上药,血可就止住了呢!
花宜姝盯着这道伤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就这个?”
李瑜:“就这个。”
花宜姝:“为什么他们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李瑜:“他们担心伤口有毒。”
花宜姝:“那为什么围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进进出出端那么多盆水?”
李瑜:“昨日下雨,地面都是泥水,打起来溅得满身都是。”
花宜姝满脸冷漠:“所以?他们只是给你换衣擦洗?”
李瑜:“有何不可?”
花宜姝:……
两人静默对视,李瑜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什么神色?为何这样看着朕?】
【朕浑身脏兮兮,为了不让你看见还让人把朕都围起来,为了不叫你担心立刻叫人清洗干净就让你进来了!】
【朕哪里有错?】
【朕已经很快了,朕以前洗浴可要好久的!】
花宜姝一言难尽,“陛下觉得泥水很难容忍么?”
闻言,李瑜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不敢置信。
【那可是泥水!泥水!泥水!】
【脏死了脏死了,这怎么能忍?你居然还这样问?】
【难道朕以前很邋遢吗?】
【你变了,朕的伤你不关心,你居然只关心朕用了多少盆水!】
花宜姝:……
她毫不犹豫起身、转身、走了。
拜拜了您嘞!
第92章补更生气,李瑜气得一晚上没睡……
花宜姝走后,据说李瑜气得一夜没睡。
花宜姝是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一晚,他的新内侍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来花宜姝这里说话,说的什么?
新内侍:“陛下说了,夫人要是夜里怕得睡不着,陛下允许您去寻他。”
花宜姝:……
谁夜里怕得睡不着?谁稀罕去寻他?不把他晾几天,他还真以为她离不开他了。
于是花宜姝打算把李瑜晾两日。嗯,正好从前李瑜不想搭理她时也是将她晾个两三日,她过分吗?她不过是把李瑜曾经对她做过的再对李瑜做一遍,她一点儿也不过分。更何况她癸水还没走完,和李瑜躺在一起只能盖着被子光说话,那睡不睡也无所谓。
次日花宜姝一早起来就找来赵慕仪她们,姐妹几个打叶子牌玩骰子插花看话本,别提多自在了。
相比起来,李瑜那边就难得多。
昨日为了救人,也为了打静尘庵一个措手不及,他和李锦元带着人直奔城郊而去,后来他避开流箭时不小心被擦了一道伤口,底下人紧张得仿佛他已经没了半条命,在这之后的事他就没管了。
今日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才发现这静尘庵不仅是鬼楼一处隐藏的堂口,还是一个专供达官贵人消遣的妓馆,龙武卫昨日不但生擒了不少鬼楼的杀手,还带出来不少衣衫不整的嫖客以及一个个穿着素色法衣行女妓之事的尼姑。
一想到这些人在佛门清净之地行那种苟且污秽之事,李瑜简直要气坏了!
前来回报的副统领显然也知道天子该有多气,毕竟天子迷信,他经常烧香拜佛沐浴焚香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他每个住所都供着佛像呢!但早有预料是一回事,直面天子的怒火又是另一回事,此时见天子一张脸冷得如覆霜雪,周身更是寒气四溢,副统领才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原来他也扛不住这压力啊!
话说自从有了夫人之后,陛下的脾气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了,陛下甚至还会笑了,副统领简直不敢形容自己头一天看见陛下笑容时的惊惶,他那时差点以为陛下是被哪个易容高手给偷偷掉包了。
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笑了呢?还笑得那样惊悚,寻常人笑起来会两边嘴角停在一个地方久久不动么?这简直就像是一张画贴在陛下脸上一样,每个瞧见的人都吓得不轻,然而夫人就不会被吓到,不但不会被惊吓,夫人甚至还会托腮痴痴地看着陛下,然后夸陛下笑得真好看。
陛下显然也是爱听夫人说这些话的,哪怕陛下不笑,他的面色都不像从前那般冰冷了。大家伙儿当差的时候都觉得陛下比从前更有人味儿了。
而现如今副统领才知道,原来习惯了一个温和的陛下之后,再面对一个盛怒的天子,这落差竟是一个天一个地。
陛下都气成这样了,夫人啊,您何时来哄一哄陛下啊!
副统领垂首静静立在原地,心中这样期盼地想。
但显然今日副统领的期盼落空了,一直到李瑜发了一通脾气,砸了案上一筒牙签,里头细细小小一个个发射出来落得满地都是,副统领都没能等来夫人。
“全都推出去斩首!世间再不能容这些玷污佛门的存在!”
李瑜怒道。
副统领闻言吃了一惊,忙道:“陛下,鬼楼的杀手自然罪有应得,可那些嫖客有些背景复杂,牵连甚众,那些卖身的女尼更是有不少是被骗被拐来的,统统推出去斩首,未免有失公道。”
李瑜冷冷道:“朕做什么,怎么做,还需要听你的不成?”
副统领赶紧跪下,低着头不敢吱声,却仍感觉到天子的目光停在他身上。
李瑜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才会说出全部推出去斩首这种话。但话已经说出口,哪里能轻易收回的?况且自己说的自己又收回去,岂不是有失威严?再者史书上那些贤臣想要劝诫君主收回成命,哪一个不是三催四请引经据典,最后才成就一段佳话的?
副统领想要他收回成命,自然也要再对他进行劝诫才行,一次两次是不够的,起码要三次才行。
李瑜静静等着。
等着……
等着……
等到他心跳都数过了五六十下,副统领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榆木脑袋,当真是榆木脑袋!
可是为什么连懂他心意的花宜姝也不理他了?
想起明知他受伤了还头也不回离开的花宜姝,李瑜一时气得牙痒,一时又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