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妃终于明白花宜姝是遇着难处了,她握住她的手恳切道:“你放心,不止我,整个静王府都会站在你这边。”当初要不是李瑜和花宜姝,她和她那蠢男人还到处逃亡呢,哪里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更何况珠珠也多亏了他们……想起女儿珠珠,就不免想起安墨来,静王妃疑惑四顾,“安墨今日不在?”
花宜姝:“我已经将安墨送走了。”
静王妃惊讶,“送去哪儿?”
这时,萧青耳廓微微一动,她立刻起身护在花宜姝前面,“娘娘,有人来了。”
花宜姝:“多少人?”
萧青闭目感受了一番,再抬眼时眼神锐利,“不下二十人,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武夫。”
静王妃惊讶,“男人?怎么会有男人入内宫?”
花宜姝已经猜到了,“不是男人,是保护太后的宦侍。”
她话音刚落,栖梧宫的大门已经被人敲响,太监的尖细嗓音穿透大门传了进来,“皇后殿下,太后请您往宣政殿走一趟。”
花宜姝还没发话,萧青脸上已经显了怒容,“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的确是好大的胆子。皇后是中宫之主,哪怕是太后召见皇后,前来传话的宦侍也要在门口小声地与守门的宫人通传过,确认了身份,再等宫人进来向皇后禀报,皇后还要梳洗换衣……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等皇后见着太后,也要等上好半晌的功夫,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直接用内力将声音传到内殿中来的。
简直是无礼狂妄至极。
这样以下犯上,换做往日轻则打个几十板子,重则就要掉脑袋,是什么给了这群宦侍胆子?
也许是因为里头迟迟没动静,这群宦侍越发粗暴起来,竟然将栖梧宫的大门敲得砰砰响。
静王妃听得心惊,扶着桌子站起身,“发生了何事?那些人怎么敢?”
萧青看向花宜姝,“娘娘,可要我将那些人……”
花宜姝却是摇头,“既然都派了人来请我,身为儿媳怎么能避而不见。”她侧头对静王妃道:“婶婶,委屈你帮我换衣裳了。”
静王妃有些慌,却强自镇定下来,进去里间帮花宜姝换衣裳,萧青则站一直立在寝殿门口,目光穿过庭院落在那被敲得震天响的大门上,防着这些胆大包天的宦侍破门而入。
片刻后,花宜姝走了出来,她换的不是皇后翟衣,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轻便衣裳,浅紫色的裙裾只稍稍过膝,脚下蹬着一双暗紫色厚底靴,浅色袖口用云纹护腕束紧,长发扎成一束,没有任何钗环首饰,只有一根与发色相同的发带。
见她这样衣着,萧青不觉眼前一亮。
花宜姝无视外边敲门的宦侍,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好不好看?像不像行走江湖的侠女?”
萧青见她没有被外边那些人惊扰,微微松口气,真心赞道:“好看。”
花宜姝于是昂首挺胸,走在她们两人前头,秦焕这时从暗处走出,将栖梧宫那扇朱漆铜钉大门打开。
门外狂敲门的几个宦侍猝不及防险些跌进来,再抬头瞧见气势汹汹走出来的皇后,这些人原本的张狂就仿佛见了猫儿的老鼠似的缩到了影子里。
“皇后殿下。”
这些人慢了一会儿才行礼。
花宜姝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似笑非笑,“好大的阵仗,莫非太后派你们来不是请我,而是杀我?”
为首的宦侍道:“太后催得急,奴才们也是不得已,还望娘娘恕罪。”话说如此,面上却没有多少恭敬。
花宜姝道:“要本宫恕罪也可以,刚刚谁敲门敲得最响,自己将手剁了。”
她出口是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刚刚是谁在吵,自去罚站。
因此那些个宦侍都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投来畏惧又愤怒的目光。
花宜姝见状不由摇头叹息,“原来我这个皇后,竟还使不动几个以下犯上的卑贱奴婢。秦焕……”
她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为首那几名宦侍便觉眼前刀光一闪,没等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何事,手上剧痛袭来,几个人当即捂着断手惨叫起来。
被削掉的右手摔在地上,血污喷了一地,这惨烈的一幕吓得他们身后的宦侍纷纷色变,每个人脸上都后知后觉地涌上恐惧,他们这才明白,哪怕皇后即将被废,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秦焕动手太过干脆利落,等惨叫响起花宜姝才想起来回头看一眼,却见静王妃虽然有几分畏惧,却并没有被吓晕,而是努力维持镇定站在她身旁,花宜姝见状嘴角微微一翘。
秦焕甩掉刀上血珠看向皇后,等着她下一步指示,却见皇后殿下微微一昂下巴,开口对那些人道:“不是太后要见我,还不领路?”
秦焕微微一怔,只觉这个时候的皇后娘娘论气势论举止,跟陛下像了个十成十,真仿佛陛下的影子叠在了她身上。
而被杀鸡儆猴的宦侍们紧接着被皇后气势所摄,再也不敢有小动作,只得战战兢兢地走在前面领路。
花宜姝看着他们从张狂得意到此时畏畏缩缩的模样,只觉的好笑。这些人胆敢对她不敬,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太后可不是李瑜,静王妃、萧青这样的人她不能动,却一定会将这些知道密辛的宦侍灭口,他们也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恐惧之下便将怒气发泄到了她头上,毕竟皇后剥去了光环,原来只是烟花女出身,比他们还要低贱,在死之前,能折辱一番曾经的皇后,也算是为他们自己出了口恶气。
花宜姝觉得这些人勇气可嘉,而且挺有想法,可惜脑子太蠢,而蠢货总是叫人厌烦。
从栖梧宫到仁寿宫这一路上并不短,原本每日都会有忙碌的宫人经过,就算瞧见了皇后一行人后远远避开,也总该看见几个避让的身影,可一反常态,这一路过去竟然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十月的天儿已经很凉了,虽然还不至于下雪,但宫内草木枯了一半,更衬得凄清冷寂。
等到了仁寿宫,仁寿宫也是一般的冷清,只有一名太后的心腹女官等在门口。
郑姑姑瞧见跟着皇后一同过来的竟然还有静王妃和萧将军,她吃了一惊,不由将责备的目光落在那些宦侍身上,这一看发现少了领头的几个,眼皮微微一跳,才行礼道:“太后只召见了皇后殿下,请王妃和萧将军暂避。”
静王妃虽还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栖梧宫走到这里,她已经嗅到了危险,更不肯离开花宜姝身边半步,闻言当即道:“我也要拜见太后。”
郑姑姑道:“太后交代,只见皇后一人。”
静王妃声音陡然严厉,“今日这样阵仗,你当我瞎了眼么!皇后是中宫之主是天子发妻!你们偷偷摸摸,是不是想对皇后不利!”
郑姑姑吓了一跳,忙道:“没有的事,还请王妃……”
“那就没甚可说的!”静王妃一把握住花宜姝的手,“今日我这做婶婶的,就是要陪侄儿媳妇这一趟,你们谁敢拦!”
她素来不是个胆大的女人,此时几乎是向天借了个胆子,花宜姝感觉她的手心不住颤抖,安抚地握紧了她,几人不顾郑姑姑的阻拦走了进去,就看见仁寿宫中,除了太后,还有兵部尚书以及永郡王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