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能在安墨面前理直气壮,面对李瑜却有些心虚,可她心虚归心虚,听见李瑜的心音有些生气的样子,她又觉得不爽了,就问道:“陛下怎么不开心?”
李瑜正要摇头,想想又点头:“刚刚来找朕的是礼部尚书,说是太后下了懿旨让他们操办选秀事宜。”
【气死了气死了,你道礼部尚书说了什么,他说多选些好女子才好开枝散叶。】
【气死朕了,他们把朕当什么了,当成配种的猪吗?】
李瑜心里哔哔一通,才看向花宜姝,“他们还说,这是你向太后提议的。”
李瑜生气也是气在这一点,【太后催选秀,你不去阻止我不会怪你,可是你怎么能推波助澜呢?】
因为李瑜的眼神着实透着那么点伤心,花宜姝搂住他安抚地与他碰了碰鼻子,才道:“陛下既然追查了我的身世,想来也知道我服过美人魂吧!”
李瑜有些不解,“这有什么,胡太医不是说可以治好么?”
花宜姝:“胡太医知道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他的话或许有私心,不能尽信。”科考时老师和学生还要避嫌呢,更何况是有血缘关系?
她又道:“就算治好了,万一我怀不上,万一我怀了又生不下来呢?万一我生了之后,那孩子夭折了呢?”
哪怕是皇室金尊玉贵养着的皇子,也有不少夭折的,因此活过七岁的孩子才能排序上玉碟。
她目光定定看着他,“到了那时,你真的能忍受过继别人的孩子,然后让别人的孩子继承你的位置么?不要现在与我说海誓山盟,我不信这些。”
人心是会变的,三心二意朝三暮四才是常态,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故事传说,正是因为能够做到的极为罕见,才会成为佳话不断传颂。
花宜姝信李瑜此时真心,但她不敢信这人能永远保持这颗心,因为她连她自己将来会不会变心都不敢保证。
两人四目相对,李瑜凝视她良久,忽然把她抱进怀里。
花宜姝原以为这样静默的温情会持续一会儿,然后她忽然一个激灵,又被李瑜的尖叫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朕的小骗子好可爱!】
【她这样好,可是她怎么又如此自卑,她竟然觉得有了她以后朕还会去找别人!她竟然担心朕会去和秀女生孩子!】
【真是叫朕烦恼啊!】
他装模作样地叹口气,【可是朕不能与她明说,是她先爱上朕的,是她先追求朕的,朕如果急急与她表忠心,难免不庄重。】
花宜姝:……
【况且生出来孩子也不一定就能成材,万一他是个败家子,朕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过继的就不同了,他要是能成材,那就是朕教导有方,他要是不能成材,别人也只会说不是朕亲生的,果然比不上朕英明神武。无论怎么看,朕都不吃亏啊!】
他盘算得无比精明,并且为此得意洋洋。
花宜姝:……
第215章
花宜姝能在太后面前答应选秀,倒也不全是糊弄崔太后,她在给李瑜留机会。李瑜既然已经查到了她的过去,那么她身中美人魂的事在他眼中也不是秘密,哪怕是个寻常男子,也会想要留后,更何况是堂堂天子?
她当然不肯叫自己的男人去睡别的女人,但这一切要看李瑜自己。
他想要子嗣,那她自然不会拦着他,也压根拦不住他,她也不会拦着李瑜去跟别的女人睡,但李瑜一旦做了,他们之间也就碎了,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待他。
然而……
饶是花宜姝早就知道李瑜好面子,也万万没想到李瑜竟然连后代会否损伤他颜面这中事都考虑过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之前满心忧虑与气愤的自己是个呆瓜!
转眼又过了几日,选秀一事到底是提上了日程。
朝野闻风而动,有人欢喜有人愁。
天子从前倔得像一头驴,说不成婚就不成婚,说不选秀就不选秀,没有人劝得动他。谁也没想到大婚五个月后,天子竟然默认了太后的选秀懿旨,太后的懿旨有那么管用?不对啊,他们母子从前不知吵过多少回了,也没见天子搭理太后的懿旨啊。
要说这其中的区别,莫过于中间多了位皇后。
这时宫里的消息也传了出来,还真是皇后劝说,陛下才肯的,皇后对天子的影响力,在众人心目中又更上了一层楼。因此当瞧见御书房里多了道屏风,皇后隔着屏风旁听他们与天子议政时,大臣们也不觉得奇怪了。
有那么几个觉得不妥的,想想是皇后劝着天子选秀的,想想要不是皇后贤良大度,自家女儿压根等不到选秀入宫的机会,顿时也没了上奏的底气。
终归将来女儿入了宫也是要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万一他们这些当爹的先被皇后记恨上,后果可不会太美妙,无论如何,在生下皇子之前,怎么也得沉得住气!
然而众人万万没想到,今年选秀竟然改了规制,历朝历代有资格入宫的都是各家贵女,最差的也得是五品官的女儿,今年太后竟然想要从平民之中采选秀女!
这不是胡闹么?那些平民女子大字不识一个,怎么能入宫成为贵人?将来要是生下皇嗣,这当娘的不通文墨不懂礼乐,还怎么教养好皇子?
这是大多朝臣尤其是勋贵的说法,然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担心那些民女断了自家飞黄腾达的机会罢了。
朝臣纷纷上奏,最后天子和太后才“被迫”改了旨意,同意将一半的名额留给官家千金,这才止住了朝堂上的议论。
朝会散了之后,曹顺子赶忙就带着消息往后宫跑。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是老规矩了,但规矩是约束下边人的,至于上位者,全看他们乐不乐意循规蹈矩。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娘娘坐在天子身边看他批阅奏疏的事情没少做,天子也没有半点要约束的意思,底下人自然是见风使舵,越发地对皇后身边的人谄媚起来。
曹顺子前些日子挨了一顿打,如今终于长了记性,办事越发谨慎,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一听到条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去邀功,他细细打探确定无误了,才跑回去禀报。
当时安墨也在,听见选秀之事在朝堂上彻底敲定,她懵了懵,然后就是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为什么,陛下竟然同意?他不是……”
花宜姝道:“从前都是只采选官宦勋贵千金,如今忽然换成民女,怕是要引起勋贵的不满,先提出只要民女,等朝臣们闹起来,再装作‘委曲求全’,如此,他们就皆大欢喜了。”
安墨:“不,花花,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宜姝便接着道:“这阵子陛下收拾了好些个勋贵,他们已经很是防备,先用选秀麻痹他们一阵子,到时候再收拾他们。”逼得太紧,叫这些人造反了可不成,但有了一个被选入宫中的女儿,就好比给了他们一线希望,叫他们抱住侥幸心理,而且通过这一次,将来就能慢慢地定下只选民女的规矩,省得又养出一票像刘氏崔氏这样的外戚大族,幸亏崔氏听话也忠心,要不然李瑜非得跟他母亲生出嫌隙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