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妖塔照不进半点光阴,在这里,完全没有白天和夜晚之分,无时无刻都是陷在无边的黑暗里,挽姜本就不大清醒,疼的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是连抬头都费劲,于是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稍稍的动一下身子,身体便立刻传来一阵麻痛抽搐,似筋脉被万只虫蚁噬咬的那种痛苦,当真是难熬的紧。
挽姜深吸一口气,这毒委实凶险奇特,还十分诡异,她只要不动,便只有轻微的疼痛,她稍微一动,便痛不堪言,似乎是为了防止她逃跑特意用的毒,倒是的确束缚住了她。
嘴唇轻轻的一动,念了一个小诀,霎时房间内一片灯火通明,十支蜡烛照亮了石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挽姜大致看了一下,除了她以外,呃,什么都没有,连一只多余的蛾子都没有。
再次念诀,一阵光芒大作,气势宏大的佛陀印凭空出现,端然立于空中盘旋着,一道道金色光芒璀璨四射,却是丝毫不觉得刺眼,反而是无比的柔和舒服,这便是佛家法器的厉害所在,如同那悲悯苍生的佛祖,佛家法器也带着慈悲悯怀感化苍生万物的能力,一切的罪恶邪佞,都会被它净化殆尽。
挽姜用佛陀印一点一点的净化体内的毒素,佛陀印安安静静的悬在空中,用柔和的光整个的将挽姜裹住,一丝丝黑色的毒气被吸纳进佛陀印中,她的脸色渐渐的没了方才的苍白,只是此刻挽姜凝息屏神的在用佛陀印驱除毒素,倒是没有察觉到,额间精雅的郁冬花,慢慢的越变越红,红的发亮,竟是比佛陀印的金光更加耀眼夺目。
突然,那扇铁迹斑斑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一声厚重的沉响,挽姜闭着眼睛没有动,外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朝她走过来,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剑鸣。
“我倒是小瞧了你,竟然让你偷偷地差点把毒解开。”风缦曦居高临下的看着挽姜,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佛陀印受到风缦曦那把佩剑的攻击,发出金光震退那把剑,然后无声的飞到了挽姜面前,印身一闪一闪的亮着。
收回佛陀印,挽姜试着动了动身子,虽说体内尚存有余毒,但是痛感消失了大半,若不是风缦曦突然闯进来,她定能驱除所有的毒。
“你抓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挽姜抬头盯着风缦曦的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
风缦曦一听,眼里瞬时就燃起两道怒火,手里的剑指向挽姜的脖子,声音阴冷目光毒恨:“因为云里,因为,你该死。”
挽姜了然,那日她一剑刺向云里时,这个女人也在场,当是亲眼目睹了她刺云里那一剑。
看着风缦曦仍旧一身红色华服,挽姜怔然,是了,她面前这个女人现在是云里明媒正娶的妻,是他喜欢的人。她那日伤的是她的夫君,她必是恨死了她。
目光有些黯淡,挽姜低下头,声音淡淡却依稀带着些许希翼:“你抓我来,云里知道么?他若是知道,是不会让你这般待我的。”
她知云里性子虽有些冷,但是她就是相信,云里不会让她受苦,这是她心底里的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赖他,但她,就是信了。
虽是面上端着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可是那双素净白皙的手却不自禁的抓紧了腿上的裙子。
她在期盼风缦曦的回答。
风缦曦看着她的手,眼里的杀意嫉恨越发浓重,盯着挽姜低低的头颅,她忽然得意的笑了笑:“当然,夫君他不但知道,还特意嘱咐我念在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个痛快,他不愿来见你,你那般伤他,他已是仁慈。”
见挽姜怔愕失措的看着她,风缦曦用剑尖挑起挽姜的下颚,姿态高高在上:“昨晚是我和夫君的洞房之夜,倒是忘了给你送杯喜酒来,虽说你是不请自来,但地主之谊我们还是有的,妖界成婚是第二日才行拜堂礼,今儿个你赶的巧,我特地来送你一壶。”
说完,一旁端着一个酒壶的侍女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酒壶交给风缦曦。
挽姜麻木的看着风缦曦,最后一次,声音轻轻的开口:“他当真这样说?我那日离开时,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现在竟是同意让风缦曦来害她么?他竟是宠她爱她至此,甚至不惜罔顾她的性命吗?
原来,她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她天真的以为,他待她是真心的。或许是有过真心以待,在她同他去华州找陌上铃的时候,但是现在,他大抵是不愿了。
讥诮的冷哼一声,风缦曦看着挽姜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讽刺:“你既然不信,又何必问我。夫君的心思,岂是你能猜测到的,不自量力偏偏还自以为是。”
挽姜垂下眼,身旁的蜡烛突地跳动了一下,灭了。
“我平日喝惯了浮生半日欢,你这酒,还是带回去吧。”挽姜抬头,面色平和的望着风缦曦手里的酒,眼里竟还有浅浅的笑意,似乎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过是一场梦境,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