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蝶衣猛然回过神。
“娘娘,有何吩咐。”
“今日你不必陪本宫出宫了,替本宫去采莲斋看看何才人如何了,回来仔细禀告与我。”
蝶衣闻言欣喜的点头。她走神正是在想何采菁如今如何了,要不要紧。
沐心慈如此,自然是故意的。她看出楚蝶衣的心思早就飞去采莲斋了。晚上回来,怕是有一番不小的动静,还是先回趟沐府,看看小侄子。她不需急,自有人急。
沐心慈带了金钗与张真随侍,出宫回左丞相府。
“娘娘且小心脚下。”张真及时放好矮凳,扶沐心慈下车撵。
沐心慈将手放在张真手里,下凤撵来。沐家一家几口连同仆人,都在家门口迎接,个个脸上笑呵呵。
“阿妹!”沐休看见妹妹沐心慈出现眼睛发亮,立刻上前来拉住沐心慈往父母身边引,“多日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不过蹿来一点点个子,也不至于那么大变化吧。沐心慈低头恰好看见隆高了些的胸脯。
是大了一点点。
说起胸,最近是确实在发育了,不能碰啊,一碰就疼得厉害。看来那么黄豆没有白吃。
铁饼冷脸沐战领着柔弱妻子张秀秀也围过来。张秀秀抱着儿子,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哄着。
“大哥,嫂子,恭喜恭喜。”
大嫂秀秀生了个儿子,取名沐长喜。唉,武夫的名头,或许沈老贼还真不是白冤枉的,约莫还是怪她大哥。本来沐战打算给儿子取名沐长戈,但李浣说名字里带着兵器容易有血光,不吉利,于是就换了这个吉利又喜庆的名字。
长喜沐心慈自是认识的,上一世,就见过他了。后来那些年头,少年的沐长喜还跟着她上过战场,是个勇敢的好儿郎!只可惜,上一世最后还是没有逃脱灭门之灾。
上一世长喜生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迷翻了燕京城里不少少女、少年,算是他们沐家长得最潇洒美貌的一个。
不过,现在他是潇洒不起来的!
“哎呀大嫂,长喜尿了。”沐心慈本抱着沐长喜想逗逗,怎奈刚抱着,小家伙水壶就开了闸,尿了她满怀。
“让奴婢抱抱吧娘娘。”金钗笑嘻嘻的摩拳擦掌,抱过沐长喜,满面欢喜。右脸箭伤还是落了疤,可惜了俏生生一张脸蛋,就这么毁了。
张真低着头,跟随在沐心慈身后,微抬了眼,瞟了一眼沐战和沐休。这两个,便是大燕的双勇?这大汉还好说,这书生一样的小白脸儿,竟也是武将?
“娘,你怎么不抱我……”肉丸子眼儿巴巴的望着沐心慈,眼睛里充满晶莹的泪光。
来沐府这些时日,肉丸子长宽高都有了质的飞跃。
“一会儿抱你可好?”沐心慈道。
肉丸子立刻喜笑颜开。
沐心慈换了衣服,吃了家宴,与父母兄弟乐了一番,便道该回宫的时辰。肉丸子粘着沐心慈不让走,口里“娘”、“娘”的叫个没完。算算年纪,肉丸子如今五岁,沐心慈快十三岁,也不过长了八岁而已。这场景实在好笑,好在凤袍凤妆加身,端正威严,稍微能好些。
沐心慈背着肉丸子和爹娘兄长商量了一番肉丸子的事。李浣派人去肉丸子说的地方寻过,却是怎么也找不见肉丸子说的草屋,大约是孩子年纪小,记错了。近来事务繁忙,下月便好好寻一寻他口中的和尚。
“娘,你要常回来看丸子啊……”肉丸子拽着沐心慈裙角,不让她走。
“娘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听话,不然娘会打你屁股哦!”
肉丸子依依不舍的目送沐心慈走了。
沐心慈刚一回宫,蝶衣就奔来,双膝一曲跪倒地上哭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您救救何才人吧,救救何才人吧,贵妃娘娘叫来了皇上,煮了药要才人把孩子打掉……”蝶衣连连磕头,“她会死的……娘娘,求您救救她吧……”那不是堕胎药,那是毒酒啊……
沐心慈本不想理会,可无奈楚蝶衣实在磕头磕得太厉害。
“是她自作孽不安分,想要诞下龙子高升,既是想要谋取,代价风险再所难免,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沐心慈自进自寝殿,金钗瞥了蝶衣一眼。
“什么泪儿啊伤心啊,都不过一时的心情,久了习惯了,就看明白了。”宫里这样的事多了去,今日你为她哭,明日她让你哭,她看得多。
蝶衣跪在殿外,看着沐心慈消失在殿门口,深深体会到皇宫里人情关系的冷漠。皇后不帮她也是对的,这半年来采菁得圣宠,她个性本就高调,谁会去帮一个自己的情敌。可最让楚蝶衣没想到的是,沈贵妃贤良淑德,一直不动声色不曾与采菁为难,此番竟是突然一举杀招,让采菁无还手翻身之力。
先于皇后偷偷怀胎,不是找死是什么。皇后娘家何其厉害,岂是她一个小小才人能挑衅的。楚蝶衣无法可想,摸着怀里何采菁当日送她的镯子抹泪。
沐心慈回到殿里,浅眠。
沈湄仪这招棋下得不错,忍得一手好耐心,半年来纵容何才人仗着圣宠为所欲为,人一自视过高就会自作孽,不需她出手。而今,她借着保护宫规、维护皇后威严皇权的名义,让沐心慈出面替她抹杀了劲敌,可谓是借刀杀人好算计。只可惜,她没算到沐心慈根本没打算去当刀除去何才人,反而是淡定的回家看花看草看家人,是以只能亲身上阵拉了李睿前去。
沐心慈袖手旁观的算盘也是没打响,静安太后,也就是从前的菱太妃,一个口谕传来,通知她赶快去采莲斋,皇上正大发雷霆。
静安太后到底是沈湄仪的亲姨母啊。
沐心慈正了衣冠,正打算往采莲斋去,张真却在她耳边提醒道:“娘娘大可趁此机会立后宫之威。”
沐心慈挑了眉梢。“哦?此话怎讲。”
张真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不说话。
“本宫恕你无罪,你大可直言。”
“谢娘娘。”张真谢了恩。“眼下皇后娘娘年纪尚轻,太后娘娘揽住后宫大权不放,一是没把娘娘放在眼中,二是想要打压娘娘,‘寻机会’设计、废后,立沈贵妃为后,将您父兄兵权夺过。”
这不是废话嘛,她当然知晓,不过他作为一个宫奴敢说这些话,也是够胆儿了。
张真瞟了眼沐心慈的神色。
沐心慈嗯了一声。“你倒是说说,本宫如何借此机会立威?”
张真附耳上来:“将何才人连腹中之子一同杖毙在玄珠门外,暴尸三日,铸像于枷耶宫,日受唾弃、鞭挞,以震威名。慈后纵然博美名,但心狠才能长久立于不败之地,娘娘不能心软,眼下皇上后宫妃嫔正在增多,正是娘娘立威从太后手里拿回权力的好几回。”张真见沐心慈不动声色,大起胆子继续道:“奴才其实,有一计,能让沈贵妃大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