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有一样好处,就是从不白日发梦,她虽先一喜后一惊,笑容到还自然,于是带着一点试探的语气说:
“这还是国孝呢,妾虽不懂什么大规矩,但这时候议亲,是不是会对老爷有什么妨害。”
赵国公于是刮一刮张姨娘的鼻子:
“娘娘不日就要回门省亲,这事且不急。”
张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
“老爷在外头喝了酒,是否要喝点粥垫补垫补。”
“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一点饿了。”
张姨娘于是满脸堆笑,亲自去给赵国公张罗吃食,赵国公此时的舒坦自不消提,只可怜张姨娘提心吊胆的,却偏要装出一副温柔模样,赵国公用过宵夜,很快搂着爱妾进入梦乡,张姨娘却一晚上辗转反侧,待到第二天醒来都是一副秧秧的没有精神的模样。
好在老夫人惯用的大夫是张姨娘兄长,翌日,张大夫照例来府中给老夫人看诊,却不像往常一样留下医嘱就走,而是提着小药箱子,不避嫌疑,去了妹妹的芬芳院。
第18章 赵国公府(18)
张大夫一对虾须,虽未有她妹妹那般好样貌,整个人生的儒生气极浓,又善保养,望上去仍如二十许人。张大夫论保养的本事,不说旁人,就是他亲妹子张姨娘也只有服气的。
“哥哥来了。”
张大夫穿过一道月亮门,打帘子进来时觉得屋子里芳香四溢。张姨娘先笑一声,方上去迎接。
“姨娘。”
张姨娘只是莞尔,请张大夫坐下,乔张做致的问了问老夫人身体如何,张大夫亦是捡要紧的答了,然后,张姨娘才遣走屋子里多余的下人问哥哥:
“哥哥可知道襄远侯夫人的娘家,金子爵府?”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说打妹妹做了姨娘后,家里因此得了无尽好处,不过张大夫思想有些老派,总觉得妹妹作为一个妾室,手伸的委实长了一些。
张姨娘仿若未觉,只一双眼且惊且惶的看着哥哥。张大夫到底不忍,先重复一句: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张姨娘知道哥哥的品性,一双手捏着绣花帕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羞赧了脸低声道:
“听老爷说金子爵府有意与家里联姻,我虽不才,却也知道齐大非偶的道理。虽说亲事不一定就能成,即使成了也不一定就是缘姐儿,但心里总有隐隐的担忧。虽然她不叫我母亲,但这也是我这做姨娘的一片心。”
张姨娘这话中听,合张大夫的思想,于是他面色稍霁,先考评一句:
“你当谨守本分,这事本就不是你该问的。但你我骨肉血亲,我又怜你一片慈母心,少不得要与你说道一二。”
这张大夫师承前太医院院使,虽然自己不曾做御医,但靠着师傅的关系,平时也多是往来权贵人家的。对于金家的事,张大夫或许知道的不多,不过他因是大夫,自然知道一点内宅隐秘。
于是泄露一些,只见张姨娘登时双颊煞白,活像是见了鬼一般。张太医喟叹一声,肚子里已是有些悔了,生怕妹妹将这话传出去,到时候又是一场风波。张姨娘却慢慢回过神,对张大夫说:
“哥哥只管放心,这话我定会烂在肚子里。”
看着妹妹诚挚的眼神,张大夫也只得信了。
哥哥走后,张姨娘踌躇良久,想出一绝好的计策,那本来忧愁的眉眼忽的染上丝丝喜色,滑稽极了。
赵如意依旧不动如山,赵婕妤省亲日将近,她有自己的筹划。但不知道嫡母究竟是什么主意,在赵婕妤回家省亲前夕,襄远侯夫人下了赏梅宴的帖子,嫡母带着家里三个女孩儿过去了。只留赵惜如和张姨娘在老夫人床前尽孝。
赵如意隐隐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她人微势单,于是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因在先帝孝期,豪门大族并不敢大剌剌的办宴,如今的赏梅宴,襄远侯夫人也只请了要好的几家,过来喝个茶罢了。襄远侯嫡长女云挽既已及笄,襄远侯夫人抱着叫女儿历练的心思,宴会也一应交予她操持,如今见赵国公府的人来了,先问询一番赵国公府老夫人的身体,便引了赵国公夫人上坐。
因是小宴,女孩儿们倒也松散。因各有各的圈子,赵如意新来帝都,又是庶女,与许多人并说不上话。
这些人家里,以云家女孩儿最多,个个都是金花,又各有各的交际,一时间,赵如意显得落寞。好在襄远侯府梅花不缺,赵如意虽对腊梅没什么特殊感情,也分得清好赖,听说襄远侯府有一株梅花是百年古木,便过去瞧了一二。
赵如意不是生怕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的性子,见院子里不出十步便有侍女在侧,帝都的小姐妹皆身娇肉贵,这样的天气是最不爱出门的,如今大多缩在屋子里说话,有说自家趣事的,也有说首饰的,赵如意受不了这呱噪,她本就年纪不小,更与这些人说不到一处,自然,她不爱理人,人也不爱理她。
趁着北风正好,赵如意喜欢在这种清爽的天气里出门,又想到传说中的百年古木,心里好奇,便挪着步子出去了。
襄远侯府庶女云清,昭远侯府庶女平嗣音与赵惜缘最是要好,平嗣音眼睛很尖,见赵如意出了门,撇撇嘴对赵惜缘道:
“你这个姐姐,性子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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