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姑娘这时候来是做什么?可是三小姐又有什么事不成?”
一个又字,把赵如意那事多又无能的样子体现的淋漓尽致。红玉却仿佛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期期艾艾地道:
“夫人明鉴,是落玉状告落霞偷盗主子东西,我家主子不敢擅专,特地命我来回禀夫人。”
提到分雪院,赵国公夫人也觉得有点脑袋疼。她给答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丫鬟来带赵惜缘下去,红玉见太太清场,方又把之前落霞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学了一遍。赵国公夫人只是撑着头,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叫红玉下去。
红玉见夫人不欲给小姐出头,心里有些失落,却不敢在脸上带出来,依旧只是柔顺地走了。只是红玉没料到,她才回分雪院,事情竟又有了新的转折。
因这转折,红玉越发不敢小瞧赵如意。
原来,红玉走后,赵如意虽怼了落霞一次,缓了缓后却转了脸色,虽仍是一副淡定模样,说话却不如之前底气足,而是带着些低低的声气说:
“好孩子,你既然说落玉冤了你,总要拿出实证来。”
饶是落玉觉得自己在这后宅见惯风浪,也未料到有此峰回路转,连忙将自己的东西都交代了,哪样是张姨娘赏的,哪样是四小姐赏的,一样一样说的分明,只是她每说一样,赵如意的脸就冷一分,不过这冷脸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落玉,落玉见此情状不好,刚要分辨,却听赵如意斥道:
“你是因为嫉妒落霞,才这样构陷她的吗?我瞧着,你这一等丫鬟,还不如那些不入等的丫鬟有气量。”
直接把落玉气出个好歹。
落玉心想,一个张姨娘你就怕成这样,你可想过我是太太的人。落玉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还说:
“太太待三小姐一片慈心,三小姐怎的这般不识好歹,把孬货当好种。落霞是个什么东西,三小姐既然不知道,少不得我来告诉三小姐。”
说着就去扯落霞的头发,赵如意制止一声,落玉更气的不知什么似的,半点不听。嘴里对落霞道:
“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和你那干妈王婆子设下计谋,让三小姐听了不该听的东西。你使出这样阴毒的伎俩,是要陷太太和三小姐于不义不成?三小姐若真因此误会了太太,这阖府的安宁就毁在你这不知深浅的小蹄子手里!”
落玉骂着落霞,嘴里不干不净,还顺带嘲讽了一把赵如意,心中怒火涛涛,多少愤怒不平都在此时发泄了个干净。于是赵如意问落玉,这话是怎么说?不如,你与我一同去与太太说?
落玉正在气头上,只以为赵如意要拿太太压她,心里骂:“这哪里是什么小姐,分明是个蠢货。”
于是道:“好啊,听三小姐吩咐。”
于是红玉才到分雪院,就又陪着赵如意,带着落霞落玉,和几个丫鬟一同去了赵国公夫人院中。只惜赵惜缘才走,未能见到这样一出好戏。
赵如意见了嫡母,先福一福,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淡然样,她施施然把前儿在院子里听到的那流言说了,才说:
“自从听了那流言,女儿心里就觉得不安。倒不是因为流言里的话不安,而是这流言背后的人叫女儿不安。女儿回府不久,对府中一切不甚了了,但女儿知道,嫡庶天然,不可被逆转颠倒。只是这样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世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呢。的确,女儿是明白的那一个,但或许,太多人觉得这道理女儿不明白,所以才会说出姨娘为夫人所害这样的话,想让女儿对夫人心生记恨。她们能做下这样的局,这样的想女儿,无非是因为在她们心中,嫡庶直之言,不过是空谈罢了。”
赵国公夫人眼里流泻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艳,却问:
“那如果这是是真的呢?你当如何?”
这问题问的,多么刁钻。你若说你不因此生恨,那你就是冷心冷肠,但你若说你因此生恨,那么,谁不会忌惮一个恨自己的庶女。
即使连几个与赵如意无干的婢女听了这话都变了颜色,唯有赵如意,依旧一副施施然模样。
“不会,夫人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女儿知道,内宅之中,总有种种手段,弹压、捧杀、制衡都是手段。但夫人为妻,姨娘为妾,妻与妾,妻子在礼法上有天然的优势,但妾也有妾的优势,优劣势不同,即不是旗鼓相当,非旗鼓相当的两方,难有你死我活的局面。夫人或者不喜欢妾室,但夫人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去杀一个妾室,这种做法,不值得。一个只靠男主人的宠爱在内宅活着的人,何须女主人亲自动手呢?只要男主人不再喜欢她,她的生活,举步维艰。”
赵国公夫人听了这话,方才动容。因为动容,她说话的语气不自觉轻柔许多。
“你,不惦记你的生母吗?”
“姨娘给我性命,我想,当年我能出府生长,也全赖姨娘保全。一个不得老太太喜欢的庶女,就是无声无息地死了也没什么。我感激我的姨娘,但也一样多谢夫人,若夫人想要我死,或者,我在容水村就已经死了。”
显然赵如意的回答叫赵国公夫人满意,她一向喜欢识时务的女孩儿。于是她对赵如意说:
“过来坐。”
“是。”
落玉和落霞皆瞠目结舌,唯有红玉暗自庆幸自己下对了注。不再看赵如意,赵国公夫人对应嬷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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