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此处安心是吾乡(5)
瑶姬在这里住了足足三日才走,而在她之后,道观里又陆陆续续迎来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客人。华鸢只说这些人是来帮自己忙的,至于到底帮什么忙,始终是个秘密。
范无救忙得脚不沾地,偶然回到道观的那天,刚推开门便看清了坐在里面的客人,他不由一愣,然后便诚惶诚恐的要拜下身去。
引商与他前脚后脚回了家,也是刚刚看到今天来的客人,还来不及细问便看到了他这幅模样,心不由跟着往上提了提,连忙拿眼睛去瞪华鸢,示意他快点说话。
“咳……咳……”华鸢刻意的清清嗓子,然后斜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客人,只介绍道,“他叫沉歌。”
往常哪怕是故弄玄虚,他也会点明客人的身份,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只说了这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剩下的就全凭听者来猜测了。
引商哪猜得出来这个。她抬眸打量了一眼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客人,只觉得对方的模样看着虽年少,却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威仪,通身的气派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范无救对其毕恭毕敬,这人的身份怎么也不会低于北阴酆都大帝。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大罗金仙?
她偷偷把困惑的目光投向楼上的卫瑕,却见后者也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幸好,华鸢也没想过让她去和来者攀谈,不过介绍了一句,就兀自对那人说着,“这次换你卖我一次面子。”
沉歌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边站着的引商,轻哼了一声,没说话。但华鸢却认定他这是答应了,爽快的站起身送客。
他不客气,沉歌也不久留,很快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俩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引商便急不可待的拽住了范无救,“那人是谁啊?”
范无救拿手指头往天上指了指。
“天上的?”她更是好奇,“官位一定很高吧!”
她不知道天上的神仙如何论品级,只能这样来形容。
范无救高深莫测的一笑,“他的官可大着呢。”
“有多大?”
“若是只论九重天,没人比他大。”
这话说得轻轻松松,可是听者琢磨了一会儿,却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岂不是天………”引商捂着自己的胳膊,甚至不敢将那称呼说出来。
在这几日里出现在道观的客人之中,来头最大的便是今天这人。可是引商在暗自震惊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心里困惑越来越重。她实在不明白华鸢到底是出了何事,竟要将这些三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请过来相助。
依华鸢那个性子,即便混迹三界多年,也只是结下了一堆仇怨,与他有几分交情的实在是太少。而这几日,他几乎是将所有与自己有几分交情的人都请了过来,这样大张旗鼓,难免让人多想。
想着想着,她又去扯了扯身边的男子,“你们阴间最近出了什么大事?”
“近几日?”范无救努力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过是之前的烂摊子,没别的了。”
距阴间大乱的时候已经过去几年之久了,听说下面有新上任的总领狱官姜慎稳着局面,早已算不上毫无规矩。
引商沉思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个道理来,便干脆不想了,抬眼一斜身边的人,“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办了吗?”
“哪一件?”他像是全都忘在了脑后。
“生死簿和殷子夕!”她在心底暗暗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道一开始就不该将这件大事托给对方来办。
不过总算范无救还有点良心,听她这么一说就连连点头,“之前是我给忘了,这次一定记着,你再等我几日。”
他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自然是要帮她办些事情的。引商勉强再信他一次,抬眼看到华鸢回来了才迎上去,“你真的没事?”
“哪里就有事了。”华鸢张开胳膊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证明自己还是好端端的。说完,拿眼睛一瞄正坐在楼上看热闹的卫瑕,“比起我来,有些人更值得担心。”
他这话说得引商心慌,连忙抬头向上望去,“你怎么了?”
她不是没有察觉出这几日卫瑕的异样来,可也只当是对方心里还揣着跟姜慎消失那段时间的秘密,从未往别处想去。如今听华鸢这么一说,才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而卫瑕未见慌乱,从栏杆后面稍稍探出个头来,悠哉问道,“你信他还是信我?”
“信你。”不顾华鸢不悦的神情,引商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就成了。”卫瑕把头扭回去继续看自己的古书,“他又在拿话哄你呢。”
他若无其事,华鸢也轻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了,徒留引商站在那里左右看看,心底忽然慌,好像很快便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而这不安之感很快便应验了。
两个月后,天宝十一年十一月,李林甫薨,由诸子护灵返回长安,发丧于平康坊府邸。
不久,杨国忠拜相,与节度使安禄山合谋诬告李林甫谋反。李林甫被削去官爵以庶人之礼下葬,诸子流放,亲党被贬。
悬在卫瑕、卫钰、李瑾心中多年的那件大事总算是了结了。那几日里,卫钰忙得连家都没有回过,只是偶尔会匆匆出现在道观里与弟弟商议些事情。
而引商则是在听说谢十一也被此事牵连时才想起了对方曾委托自己的那件事。
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她小心翼翼的抱着纸鸢去了郡王府。那天正巧赶上李瑾升任左金吾卫上将军,她在郡王府里从天明等到夜深,这才将对方给等了回来,然后亲手将纸鸢交到了他手里。
谢十一曾说这东西需要在长安城里发生大事之后再送过来,而她坚信,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这纸鸢实在是太破旧了,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几个年头,李瑾拿在手里的时候还要小心着生怕将其弄碎。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像是舍不得放开手一般,怔怔地不知看了多久。
引商不知他是由此想到了什么,只能先把想问的话咽回去,等到他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的时候,才开口问道,“我最近都没看到谢十一,您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她只知道谢十一受李林甫一事牵连,却不知他被贬之后去了哪里。仔细想想,好像自从送来纸鸢之后,那个人便在长安消失了,不告而别,就连赵漓都不知道对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