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该说的事情你一样都没有说。”过了片刻,华鸢的声音终于在墓室门口响起。
大喜大悲之后,引商自然想不起曾经质疑过的许多疑点,而花渡,也从未提前今世的故事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曲折。
毕竟,一切还未到该揭晓的时候。
“再换个问题,她刚刚对你说的那句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明明是在询问,华鸢的语气里却并无困惑,反倒像是已经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他问的自然是关于“朋友”的那一句。
花渡以另一个疑问回答了他,“你又为什么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自从昆仑山的仙童们说自己侍奉的仙君名号为“西渡”时,他便隐约有些不对,后来,总算是想通了。
华鸢,西渡,各取前后一字。
花渡。
“小谢啊小谢……”像是感慨一般,华鸢笑着念了几声,却也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有些事,为什么一定要回答呢?
在踏进那棺木前,花渡扭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子夕,你从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多谢。”华鸢欣然一笑,这笑容却在看到对方转过身时,渐渐敛了下去,终成凄然。
棺木闭合时,墓室内的和墓室外的人都闭了闭眼,而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只余一片空荡荡的树林,再不见那墓穴的踪影。
坐在树根边仰望着那高空明月,引商知道一切终于改变了。
“珍重。”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宁康元年(10)
宁康元年,三月二十七。
被生生扯进那画中之后,谢瑶还未站稳脚步,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分明就是东山那片桃林!
而跟着他进来的殷子夕站在桃林之外,不过抬了抬手,这片林子便在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桃木辟邪,而现在,这个不知哪里的怪物竟将桃林移走……他是要做什么?
即便还尚未弄清形势,谢瑶已经忍不住向后腿了几步。
“你那么聪明,总该想清楚我和子夕到底是什么关系。”殷子夕不慌不忙的朝他走了过来,说话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他身子那样弱,这些年来若没有我帮他撑着,你当那些年他是怎样站起身与你谈笑风生的?”
即使是在画中,东山的雨还是下个不停。乌云遮月,几乎看不见光亮。
谢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只听出了那话语间的咄咄逼人。
简直,欺人太甚。
“子夕他身子再弱,也轮不到你来决定他该怎样做。都已经十余年过去了,你也该放过他了吧?”他实在想说一说这事情的荒谬,可是一想到对方本就是喜欢做荒唐事的人,心中余下的便尽是无力。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殷子夕只是讽刺的一笑,“我放过他?你真的猜不出吗?只要我离了他的身,他马上就会死。”
自从知道了那所谓的“童子命”是怎么回事之后,谢瑶便隐隐能猜到这一点了。可是猜得出归猜得出,真的亲耳听到之后,心头仍免不了一颤。
“所以说,与其让我放过他,你不如求我让他多活几日。”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趁早解脱。”
“你猜他听到你说这句话会高兴吗?”殷子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谢,别想着别人的性命了,事到如今,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
谢瑶默然不语,心知只要一提到今日的事情,眼前这个人就有些疯魔不讲理,他不能在这事上多言与他争辩。
可是他不说话,殷子夕偏偏还要自顾自的说下去,“你该怎样做才能还得清啊?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毁了什么。她懵懵懂懂,我不怪她,可是你呢?这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何必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改变了什么?岂止是一尸两命……”
最后那一句“一尸两命“让谢瑶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险些忘了,引儿还怀着身孕即将临盆,今晚死去的岂止是一个人?
只是对方口中的”岂止是一尸两命“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看看我是什么鬼什么怪吗?我告诉你啊。”天上电闪雷鸣,白光正照在殷子夕那惨笑着的脸上。
谢瑶顿觉不妙,只可惜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了数不清的野兽嘶吼声从四面传来,响彻了整座东山。
昏暗的环境里,似乎有着许多庞然大物冲着这边奔来,他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瞬被一双手钳住了脖颈。
那双手骨节分明,对于男子来说却太过纤细,冰冰凉凉的,如同死尸。
想从这时候的殷子夕手里挣脱,实在算不上难事。在那手缠上自己脖颈的瞬间,谢瑶也飞快的抬起手抓住对方手腕,狠心掰了下去,然后趁着那手臂稍有松动时,扯住对方胳膊用力甩在了旁边的水洼里。
殷子夕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拖着这样一副身躯,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很难制服一个自幼习武的高手。
只是殷子夕也从未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跌在水洼里之后,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反倒笑出了声,“小谢,你真以为我想要杀了你偿命吗?杀了你有什么用?你能赔我什么啊?”
这笑声阴森森的,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谢瑶抬眸睇了他一眼,很快又看向了山下,“这里是真的东山还是画中?”
“画中画外又有什么分别?”殷子夕扶着旁边的树慢慢站起身,“你只要知道这山下是山阴就足够了。三月多阴雨啊……”
这两句话听起来没什么关联,可是谢瑶略一回想最近的阴雨天气,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雨……会一直下,永远都不会停?”他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