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侯另一边的孙校尉也皱眉了,小声对孙刚说:“侯爷,那个人看着像是仁勇校尉,他的武功,可不是这么差,不然当初……”
孙刚呵呵一笑,低声说:“这是戏,他们是在闹着玩儿。”
孙承功不解地问:“为何?”
孙刚看看这个小儿子,循循善诱地问:“你说为何?”
孙承功皱眉:“为何演戏吗?”
孙刚点头。孙承功琢磨着:“他们想让人来看戏?让人来……”孙承功眼睛一亮:“爹!有他们不想让人注意的地方!”
孙刚满意地点头:“好小子!”
孙校尉也懂了,说道:“难怪要往宫里报信。”
孙承功被父亲鼓励,特别积极地思考,在父亲耳边小声说:“勇王今日进城?!这领路游街的禁军肯定也是那边的人。”
孙刚赞许地看孙承功,觉得的确得换世子了!不仅因为勇王那事,这个时候,脑子好才是最重要的!
孙刚说:“我们都瞪大眼睛!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帮一把。”
孙承功和孙校尉都点头了。
于是,他们跟着囚车走到了午门附近,远远地看到了午门上往下射箭,接着听说皇帝被关在了午门外,几个人笑死了。又追着禁军到了洛水门,大家找了个房顶爬上去,目睹马光的禁军与入城的勇王碰了面,非但没打起来,还遥见马光对着勇王单膝下跪行了重礼!
郑昔带出宫城的两万人一看勇王所带的兵士们,军容威严,成队的军士持着强弩,又听说他们才从城外杀了进来,竟然射退了北朝骑兵的围堵,所有将官都纷纷表示要效忠勇王!裕隆帝成了个孤家寡人,只能在宫门前使劲骂街……
孙刚感慨:“真是热闹,我这么多年都没笑得这么厉害了。”
孙承功也笑:“难为他们是怎么想的!拿贺侍郎赴刑场当幌子,掩护勇王回来。”
孙刚说:“赵震那小子肯定去夺取了各处城门,给勇王开的城门。”
他们的好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北朝使节进了城,孙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些三十多北朝军士们骑着马,从街上走了过来。此时街两边都是百姓禁军,可是这三十多人所到之处,人们都纷纷避让,给他们留出道路。
这些北朝的军士一个个只穿了轻便的皮甲,持着刀枪长戟或者狼牙棒,面容狰狞傲慢,一路鄙夷地看着周围的人。
孙承功跃跃欲试:“爹!我上去和他们打一架吧!杀杀他们的威风!”
孙刚缓缓摇头:“不行!”
孙承功问:“为何不行?!”
孙刚的眼神阴沉下来:“太上皇在他们手中,勇王与太上皇父子情厚!与安王不同,勇王可是个孝顺的孩子……”
裕隆帝走入了一个宫殿,到龙椅上坐了,俯视大厅,狞笑着看着勇王带着兵将们进了门,贺霖鸿和雨石和军士们抬着贺云鸿入了大殿,将贺云鸿放在殿角落,扶他坐起,好能看见殿中情景。
凌欣自然也随着兵士们走入了殿堂,她瞄着贺云鸿坐的地方,站在了一根大柱子旁,让大柱挡在了自己和贺云鸿之间。她打量这间殿堂,发现很像当初皇帝指婚的那个殿堂,她那时稀里糊涂的,也不敢确定,可是心中多少有些不平坦。
她以为她应该很快就可以与蒋旭图见面了,但她在勇王身边站了半天,也没人来向她介绍自己。她来回打量勇王附近的几个人,没一个人看着像是能写出那些信的人。她有些不安了,很想问勇王,但裕隆帝在那里不停口地大骂,怎么也不敢进皇宫,勇王一会儿要复述一遍他的要求,众目睽睽的,她实在没有能寻问蒋旭图的机会。接着贺云鸿就来了,见勇王看着贺云鸿那个心疼的样子……凌欣觉得自己还是先别问了!
裕隆帝看着站在下首的勇王说:“皇弟可是敢让百官来朝?”
勇王点头,对太监说道:“急宣百官来朝!”太监看了看裕隆帝,裕隆帝骂道:“快去呀!”太监唱了声诺,疾步走出。不久,宫中就传出了沉闷的钟声,召唤朝官前来。
还没多长时间,就有十几个朝官匆忙进殿了,裕隆帝冷笑道:“今日本非朝会之日,众位爱卿为何等在宫门外了?”这些人就是方才在宫门边看热闹,但是一直没有出来斥责勇王的朝臣们。
一个朝官躬身道:“正是!臣下等人一直在想方设法进宫,为贺侍郎喊冤,望陛下不行活剐酷刑!贺侍郎尚未得三司共审,只凭皇上手谕,不和礼法规章……”
裕隆帝骂道:“闭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被何人指使!”
他看看左右,竟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一时气闷,眼睛扫过朝堂,见凌欣是唯一一个女子,倚着柱子站着,说道:“朕竟然不知一介村妇,竟然能登朝会厅堂,这真是没有礼法了!”
凌欣刚要说话,勇王说:“此乃本王义姐,来助守京城,本该得朝廷赞赏,站在此处,并无不妥。”
裕隆帝紧盯着凌欣,慢慢地说:“原来你就是凌大小姐!云山寨,劫法场……”他又狂躁起来:“劫囚是假的,是不是?!你就是想让马光领禁军护送囚车,然后将朕隔在宫城外,陷在马光手里?!你既然跟勇王在一起,你肯定知道他今天到!是不是?!你让人给了朕勇王入京的日子?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为了救贺三郎,你竟然敢如此大胆妄为!你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你竟敢……你竟敢……”
凌欣一躬身:“多谢陛下夸奖,可好多事真不是我干的!”
殿中有人低声笑,裕隆帝拍着龙座把手:“夏贵妃!夏贵妃!福昌,一定是她!朕要……”
勇王咳嗽了一声,裕隆帝压下了下面的话。
被提到的夏贵妃用手背捂着鼻尖,打了个阿嚏,娇柔地说:“我那皇儿定是想我了。”
小柳和小蔓将夏贵妃用金线孔雀毛绣成的极为华美炫耀的披风再次整理了一下,小柳高兴地说:“娘娘真美!”夏贵妃妩媚地一笑。
小蔓比小柳心更细些,她莫名觉得夏贵妃的笑容里有种悲伤,这也难怪,陛下与太子被俘,那时安王称帝,听说戎兵将陛下和太子拉到了城外要斩首,可安王楞说是假的,看也没看。后来,太子回来登了基,陛下却还被困在戎营,成了太上皇,贵妃娘娘怎么可能真心高兴?这衣服她可知道,是夏贵妃所有披风中最贵重最好看的一件,是去年太上皇为夏贵妃的生辰,自己亲自画了图,定了式样和选料,让人给贵妃娘娘做的。夏贵妃穿上时,太上皇连呼漂亮,说仙女下凡……
那时安王入宫,夏贵妃“昏迷”,被抬去冷宫时别的好衣服都没有带,就只包了这一件……
小蔓细心地将底边最后一个小褶皱展开,低身说道:“都好了,娘娘!”
夏贵妃仪态万端地出了她的小院落,长长的金色外衣拖曳在她身后,小蔓帮着提了下摆。门外面已经站了一排太监宫女,排场很大。
夏贵妃上了宫辇说:“去前面吧,我想早点见到我那皇儿。”众人应了是,宫辇启动,一路上,有太监跑过来,将宫门处的变化都一一讲给了夏贵妃。到了朝会殿的后面,夏贵妃指着一个小侧殿说:“进那里,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将里面事随时告诉我。”
宫辇在小侧殿前停了,夏贵妃扶着小柳的手进了偏殿,叹气道:“这儿可真冷呀。”小柳忙说:“那我让人去端炭火。”夏贵妃点头:“多来几盆,我可不想冻得鼻青脸肿的,那样多不好看。”小柳答应着跑了出去。
殿中的文臣武将到了还不及三分之一,北朝的使节队走入了宫中。他们虽然下了马,可依然人人手持险恶兵器,不成队列地从禁军和勇王的勇胜军中间散漫地走过,用轻蔑的眼光打量着两边的周朝兵士。此时就显出了两队的不同,禁军明显气势弱了,可勇王的军士们却昂头挺胸,毫无胆怯之色。
北朝的使节是个高大的戎人,满脸连鬓胡须,昂然走入了大殿,根本不行礼,大声说道:“吾等前来告知周朝裕隆帝,今日有你朝军兵,闯过我营盘,杀伤我兵将五百四十七人,现命你朝将这些杀人兵将斩首,人头上千,明日送至我营!又限你朝三日内出降书,否则三日后就将你朝那个老皇帝,在城外生剁为碎块!我军必将京城屠洗一空!”他的官话里虽然有些口音,但是很流利。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