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书这才哭喊起来:“来人!来人哪!”
一群丫鬟下人们纷纷跑来,点起灯笼,推醒地上的人。七嘴八舌地问:“是遭了贼了吗?”
萧尚书哭叫:“去看看小公子!”
有人跑了出去,不久,又跑回来说:“小公子没事呀,回了院子。”
萧尚书无力地说:“好,好,没事,没事,谁也不要说出去……”他浑身透汗,竟然站不起来,也不守夜了,让几个人过来抬了他,用软轿送他回了自己的卧室。
萧尚书在床上说:“快,快让小公子来。”不久,他的小儿子来了,萧尚书见他腰间还有条斩断的涤带,一时后怕得心肝乱颤,对小儿子说道:“你不要去外面……”可是想到人家直接就到了家里,斩了儿子的玉珏,把自己堵在了厕所里,外面十来个伺候的人,一声都没来得及吭就被打晕了,躲家里有什么用呢?
萧尚书叹气,挥手让小儿子离开,躺在床上缓气儿——保住小儿子的命要紧,这事肯定是勇王干的,可就是他去告发了,太子去灭了勇王府,这人来去无踪,弄不好哪天也会来杀了自己的小儿子。刑讯了贺侍郎虽然讨了太子的欢心,但真得罪了勇王啊!那时自己不是想到了吗?!只是没想到勇王的人这么大胆哪!勇王都不在京城,照样动手了。这要么是勇王妃的主意,要么是夏贵妃的……这个女子不比勇王还厉害?太子也没给自己升官,自己却差点丢了个儿子,人家把自己家人摸得那么清楚,这日后……让勇王和太子去斗吧,自己别在里面瞎掺和了。
第69章 打点
牢头李赖头,正在家里守着病妻过这个年关,他看着眼前的一大罐酒和一只大碗里的十几只鸭头,使劲地咽口水,艰难地说:“这街上……早就没有卖的了……”
黑衣蒙面的关山庄主很体贴地说道:“后面的一个月,我可以再给你送三四次吧。”说完,他又一翻手,露出掌中一锭白银,说道:“纹银二十两。”他语气很正经,手势很隆重地地把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李赖头一年半的薪俸,李赖头看着银子挪不开眼睛,可是没说话。
关山庄主说道:“这只是一部分,你把我们的人安置妥了,再给你黄金二十两。”然后他突然弯腰,用完全不同的一种口吻,像是另一个人在一边出主意一般,对李赖头说:“你可以买药给你的婆娘,也可退职养老了呀,可别错过机会呀!幸亏是我来找你,我们有脾气特别坏的,你要是碰上个小年轻的,这时不耐烦了……”他的手刚要往桌子上拍,说道:“不行,那酒罐碎了不好……”就低身往旁边的圆凳上拍了一下,“啪”地一声,木板裂了,他指了指圆凳,对李赖头语气忧虑地说:“你看,他们就会这么不讲理呀!”
然后他直起身,又用很稳重的口吻说:“李牢头意下如何呀?”
李赖头被关山庄主这种一人几个角色的表演慑服了,连连点头:“好,好,就凭大侠吩咐!”
关山庄主说:“那咱们就说好了,今夜子时末,天牢门口见吧,我带着几个兄弟去,你给引见一下。我也有银子给大家,大过年的,大家同乐乐。哦,他们是不是还要些吃的?”
李牢头忙点头:“是呀是呀!现在哪儿都没有卖粮食的了!大家吃糠咽菜……”
关山庄主化身友人,随意一挥手:“行!你好好吃酒,晚上见!”转身走了。
七品的诸狱丞就如他的官名所言,管的就是狱卒的管理和调配。他在这个位子上十多年了,现在已经四十岁,没什么上进心,因为就是升一级官,现官不如现管,还没这个可以随时收些贿赂的位子好,他日子过得挺不错。
此时,他正和家人吃着年夜饭,家人来说外面有人有公事找他。诸狱丞皱眉——大年夜的,能有什么事?
他气哼哼地走出来,院门处是两个年轻人,都穿着短衫黑衣。诸狱丞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才要转身走,其中一个上唇留着胡子的青年人笑着开口道:“大人父母高堂妻子稚儿就在里面,难道要我们追着大人进去说话?”
诸狱丞一哆嗦,他干了一辈子官差,从来没有人跑到家中来威胁过他,他厉声道:“你等何人?!”
小胡子笑着说道:“当然是好人,只想和大人说几句话。或者,大人想把父母和妻儿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说完,他口气抱歉地说:“大人,我这么说,可不是在威胁你呀……”
诸狱丞咬着牙往院落里的小耳房一指,“里面请。”
三个人进了耳房,诸狱丞艰难地问:“你……你们要什么……”
小胡子叹了一声:“路不平有人铲,这事不平有人管,大人,你说我们要什么?”
今天京城里的大事有什么?诸狱丞舔着干裂的嘴唇:“是……是贺家……”
小胡子马上很虚心地问:“大人怎么看这个问题?”
诸狱丞艰难地说:“太子……诬陷……贺侍郎谋逆……”
小胡子带着满意的语气说:“大人看来良心未泯。”
诸狱丞颤声道:“请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小胡子说道:“当然是干好事!今晚,找人子时末去天牢,带我们的人进去,我们就以‘吴名’为接头的暗号吧。哦,明日,请大人安排我们十个人进天牢为狱卒,他们午时会到天牢门口,具体手续什么的,大人以后再补吧。现在只要给他们狱卒的衣服就行了。要是那时有人抓他们,大人,嘿嘿……”他笑起来。
诸狱丞颤抖着问:“这些人……可是想干……干……什么……劫狱吗……”
小胡子忙摇头:“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向天发誓,不会劫狱!也不会造成任何混乱!我们只是想让贺侍郎和家人过得舒服些。”
诸狱丞松了气,说道:“那……”他沉思着,小胡子从身边的青年手中接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他,说道:“黄金百两,供大人做些好事。”
诸狱丞心中一喜:“该……该是可以的……”他这么大岁数了,上有老下有小,租这么个院子,哪里有多少积蓄?黄金百两!这场战乱如果过去了,他就可以退休养老了!
见他高兴的样子,小胡子心说余公公的册子记的真对,这人的确是个可以用钱收买的。可现在怎么都得威胁一下,他低声笑了笑:“可若是大人做了坏事,那我就化了金子……”他停了片刻,自语般说:“灌入大人最喜欢的那人喉咙里。”
“我的儿子?不……不!”
小胡子说:“哦,我原来以为是大人的……却原来错了?我得告诉他……算了……大人只要记住,别干没良心的事就行了,我是个好人,自然不会为难大人的。”他向另一个人示意,要离开。
诸狱丞看着他结巴:“你……你是好人……?”
小胡子笑着说:“当然了,大人,如果我吓着了你,请你千万原谅我,我只是说说,绝对不会干什么!”
他越这么说,诸狱丞越害怕,说道:“我马上跟黄德说,让他过去,他就住街对面。”
小胡子郑重行礼:“多谢大人了,后会有期!”与另一个黑衣人一起走了出去,诸狱丞等他们出了院子,才小声说:“能无期吗……”他颠了颠手里的袋子,小声说:“该是夏贵妃吧……”
……
三更时分,宋源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走,他从贺家回到衙中不久,就听说贺府被抄了,全家下狱。想来该是他刚刚离开,禁军就到了。
建平帝新立时,撤换了一大批官员,吏部本来就已经混乱,接着建平帝又突然驾崩,吏部的官员们全在议论猜测,没人干事了。
今日年关,各衙封印。下午他就回到了家,可却一直没有脱掉官服。他等着人来抓他,晚饭都没怎么吃,但是一直没人!难道他的官儿太小吗?可是他是贺侍郎的助手呀!
贺侍郎真太大胆了,拥立皇帝!哪怕建平帝在位只有九天,但这可是历史啊!谁写书,都不能漏写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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