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就吵到了呢,他讲话声音放得那么低,又刻意将身子往外移,真落进耳朵里的声音都是轻轻淡淡的,真不吵,甚至还带着点助眠的功效。
顾言甚至在想陈老师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念课文,声音好听得像是从云端飘下来一样。他有些想坐进课堂,坐在教室靠窗的角落,微撑着头,上扬着眼睛看这样一位先生给他讲课。
先生说着之乎者也,教着人生哲理,却会在四目相碰的时候含嗔带恼地移开视线,微红了耳朵去念下一句课文,就当看不见学生给他抛了一个媚眼一般。
所以当这把嗓子裹着无奈地问他这一句的时候,顾言就忍不住,将人抱的更紧,下巴抵住他头发蹭了蹭,闷声道:“嗯,困。”
像是一只家养犬了,撒娇得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词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连刚刚那么修罗的场景都能忽略,将手机放到一边,随手掖了掖被角轻声道:“不吵了,快睡吧。”
昨晚很多电视台都有跨年活动,剧组人走的七七八八,王安索性就放了一天假。
陈词其实很好奇,顾言这个咖位的演员怎么可能会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坡上陪他跨年,可是只要往深一想,心里便全是窃喜。
于是便不敢再想,像是偷来了什么东西,要憋着笑藏起来一般。
他抬了抬眼皮,瞥见顾言微闭的眸和轻轻眨动的睫翼,困意便丝丝点点涌了上来,绕着那些偷笑的神经转。
在会让自己觉得安心的人身边,睡一次回笼觉什么的,好像也不赖。
再醒过来的时候快要到中午了,张齐让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弯弯绕绕地一句也没说到重点上。
愣是从有没有给他带土特产说到了他们班这次段考成绩不错,连周木数学考了九十分都给他拎出来强调了一下。
反正从头到尾也没提早上那通电话里听见的男声。
陈词便也不解释,有些事别人不问就去解释的话,会显得有些多余,况且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大早上身边多了个男人都感觉怪怪的。
他翻身下床,屋子里很暖和。
顾言在剧组一切都跟大家一样,住的是普通的单人间,直到陈词来了才在顶楼开了间套房。
陈词推开门出去,顾言正好在茶几上摆弄一束玫瑰。
还夹着露水,点缀了几簇满天星。
见他出门,顾言偏过头笑了笑,“昨天送你的花,插起来能多养一阵。”
陈词半倚着门,挑了双桃花招子道:“那不如种在土里,等明年夏天还能开出一院子玫瑰。”
他随口一提,顾言眸子却亮了亮,等到将最后一枝花插进去后,放下剪刀和枝叶,向他这边走来。
没有缘由的,陈词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微微眯起眼睛,便听见这人轻声问:“那明年我送你一院子玫瑰,你会跟我去看吗?”
——会。
会的。
阳光落在窗外浅薄的一层积雪上,雪积在枝头树叶,终于压弯了枝头一下坠了下来,陈词听见自己在心里说会的。
袁飞开车送的这两人去机场。
顾言一定要送他,陈词就想着定晚上的机票,可这人非说晚上不安全,执意买了下午的。
陈词原本觉得下午就下午吧,那就自己一个人来好了,可这人又非要送他一截。
袁飞:“……”
您老人家为了赶通告不知道多少次凌晨到的机场好吗,哪儿就不安全了???
敢情您自己怎么都无所谓,您家小美人不能受到一点威胁是吧?
fine,狗粮下肚哭呵呵!
陈词隔了车座靠背都能感受到小助理的怨念,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顾言却直接拉下挡板,睨眼看着他,眼神里裹着促狭。
陈词瞪回去一眼,还没待说话,这人便从善如流地凑过来亲了一口,然后将放在一边的礼品袋拿过来,“元旦礼物。”
陈老师怔了怔,连瞪都没法瞪,狐疑地接过袋子。
顾言挑眉,“没装什么道具,不敢开吗,我帮你?”
“!”
“你不说荤话是真的能死是吧!”陈词压低声音骂道,顾言却依旧笑着,伸手过来欲帮他打开。
手伸到一半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回去,陈词低斥道:“滚。”
不是没收过礼物,他当然知道收礼一定要亲手打开才显得重视,而且顾言送他的东西,他想亲眼看看是什么。
的确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礼品袋里装着的是一只盒子,盒子打开是一副眼镜盒。
他微愣,抬眼看了下顾言。
“不知道你度数,这只是一副空架子,下次再带你去验光。”
这人说话从来这样,每一句话都带着目的,就连送个礼都要预约下次见面。
只是……
他并不讨厌,甚至会期待。
陈词将那副眼镜拿出来,金色的,很薄,带上去就多了书生气和疏离感。
落在顾言眼里却禁欲得让人想扒下他外衣。
而这个禁欲的书生低下头愣了良久,突然抬起头,笑着,第一次开口向他讨了个东西,“下次见面送我副耳钉吧。”
顾言微怔,“嗯?”
青年手指抚上耳朵,眼镜下藏着的一双桃花招子泛了笑,“想打耳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