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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钱包呢!我钱包没了!”
人群里的中年女人突然大叫一声,一边摸着身上的口袋和随身小包,一边抓着刚从她身侧经过的一个孩子不放。
“我钱包没了!都不准走!我要报警!”
女人嗓门尖细,震得人耳膜疼。深秋季节气温下降,女人依旧急出了满头满脸的汗,脸上厚厚的一层白粉很快被汗浸湿,本就不怎么精致的妆容更显斑驳,黄一块白一块。
郑家耀朝那个方向瞄了一眼,拉低帽檐迅速穿过拥挤人群,跑出景区后往边上一闪进了条人烟稀少的后巷。
“靠,什么穷酸玩意儿。”他把有些破旧的女式钱包翻来覆去搜了一遍,总共就一张红票,其余都是些几毛几块的零钱。
加起来居然150都不到。
郑家耀的表情顿时就有些难看,狭长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阴骛。
他吐了嘴里嚼得有些发硬的口香糖,把钱包狠狠甩到地上用力踩了两脚。
这会儿已经快半夜了,沿海城市昼夜温差大,白天还有些暑气,到了晚上太阳下山暑气退尽,温度降得就跟冬天似的。
他刚出狱半个多月,身上就一件皱皱巴巴的T恤和退了色的棒球外套,袖口处磨得毛毛躁躁不说,还又臭又脏。
“操他妈的!”
他飞起一脚,地上的女式钱包一下子被他踹了几米远,“啪嗒”一声掉在距离巷子口不远处的地上。
外头的路灯透了些许光亮过来,照在孤零零的钱包上,看过去模模糊糊的一小团。
巷子口经过一个男人,朝这里看了一眼。
脚步都没停。
只在郑家耀一愣神的功夫,那男人就经过了狭窄的小巷口,身影消失在了昏黄的路灯下。
那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身形清瘦,文质彬彬的模样,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眼镜。朝这里看过来的那一眼淡漠疏离,毫无感情,镜片似乎把那个男人与巷子里的脏乱污秽完全阻隔了开来,把他也隔了出去。他所处的巷子里又暗又阴冷,那个男人却不一样,站的地方有光。
郑家耀在阴影里站了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时唯是S高中的数学老师。
今天是期中考试,学校的电脑偏偏在阅卷工作刚要开展时出了故障。为了不拖进度,各科老师只得手批。到六点时阅卷的老师三三两两的都趁早回去了,他愣是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一份一份批到了半夜,算好了所有人的成绩。
肚子饿过了头早就没了胃口,只是这烟瘾上来了,不抽上一根难以集中注意力。
时唯跟门卫打了声招呼,一个人上街买了包软中华,抄近道回了学校。
回来时门卫已经睡下了,只有保安亭门檐下的一盏老式小吊灯亮着,暗淡的灯光照亮了校门前的一小块路面。
校园里没有路灯,一片漆黑。
他穿过大门,一路借着两边花坛里园艺灯照出的微弱光线进了行政楼。
刚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楼下的铁门突然响了一声。
时唯一愣,扶着扶手探身往下看了一眼。楼下的感应灯已经灭了,望下去黑漆漆的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楼梯和铁门的大致轮廓。
铁门响了一声就再没了动静,楼下安安静静的,走廊墙上的玻璃挂画微微反着些光。
时唯站直身体,拿出烟点了一根,脚步继续朝着三楼去。
阅卷已经完毕,现在剩下的就是试卷质量分析。明天周末,正好趁着今晚把所有事做完,明天好好过上一个休息日。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了。每天六点不到起床,赶到学校上备题备课,上早自习,连轴转到晚上六点晚自习结束后才回家。周末也是差不多,不是备课就是培训写感悟,遇到考试周更忙,不仅要监考、阅卷,还得写反思和筹备下一阶段措施,大大小小的会议更是接连不断。自从他毕业进了这所学校,学生时代的惬意生活就彻底与他告了别。
脚步刚踏上三楼台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啪嗒”。声音不响,但在这寂静的半夜就显得尤其怪异,声音就像在他身后似的,时唯手一抖,刚抽了没几口的烟掉到了脚边上。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细长的硬物砸到了瓷砖地面。
他记得,经过二楼拐角时看到拐角的墙上斜靠着柄扫帚。
时唯没再看楼下,踩灭了地上的烟扔进垃圾桶,快步进了走廊。
三楼走廊里的电路在下午烧断了。
总务处报修了几次都联系不上电工来修,等联系上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明天又是周末,维修就只得被排到了下周。
身后楼梯口的感应灯也灭了,整个走廊瞬间被黑暗笼罩,只有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亮着灯。
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时唯的脚步一顿,心砰砰直跳。他并不认为这种时刻会有其他老师或学生来行政楼,也不认为门口的保安会一路尾随自己,并且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装神弄鬼,一句话
', ' ')('也不吭一声。
身后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近了不少,他隐约听到了呼吸声,粗重压抑,裸露在外的后脖颈立刻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刻距离办公室门口不过五六步的距离。
时唯当机立断,立刻拔腿就跑。皮鞋踩在地面上,在空旷的走廊发出一连串踢踏声,借着四周的墙壁发出回响,最后传到他耳里的时候就变了味儿,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他自己的脚步声,空洞又诡异。
距离办公室还差两步。
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光亮,他的心不知怎么的却忽然提了起来。
手刚摸到门框,身后猛然一股大力袭来,他还没有所反应就被狠狠撞到了墙上。这一撞五脏六腑都像被碾过似的,痛得他喊不出声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就被拦腰拖进了办公室。眼睛还没适应办公室的光亮,头顶的灯光倏地被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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