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贵生顺势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你可不能走啊,我还指着你给我收尸呢。”
老太监的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从来没这样紧张过。
鹿白狠狠哽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抽回手,嗫嚅道:“听说今天使臣入宫了,说了什么?”
窦贵生低头摸摸做工精良、古朴大方的棺材,抬头眺望远处斜飞入云的房檐:“唔……不过是些劝降的话。”
“哦。”鹿白偷眼看他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怒,“劝降难道就没有好处么?”
“有好处也跟你无关。”
“此话当真?”
“……”
窦贵生转头审视着她:“你要说什么?”
鹿白慢条斯理道:“就是,我听人说,使臣提了个条件。”
“你听谁说的?”她一定是知道了,兴许……兴许还想起点什么,迫不及待想回去呢!
窦贵生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唯恐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都传遍了,谁说的重要吗?”鹿白淡定回望。
两人一个心虚气短,一个提心吊胆,默默对视片刻,老太监就败下阵来。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肩膀垮了几寸,撑着棺材板才能稳稳立柱。
“我觉得使臣说得没错,”鹿白挑着眉,“我可以去试试,兴许有点用,不是说了吗,他——”
“不行!”话没说完,就被窦贵生尖声打断了。
鹿白一愣,肩膀被窦贵生死死扣住,怒骂混杂着哭腔劈头盖脸砸下:“放屁!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去了又如何,去了就能不亡国了?你当自己是谁啊!兴许有点用,兴许没用呢?你这脑子真是傻透了!你……”
鹿白缓缓抬起双臂,绕过老太监起伏不定的胸腔,在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那我不去,你也别赶我。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哪天我真走了,你就不后悔么。”
窦贵生顺从地被她揽在怀中,正要反驳,便听她轻叹道:“都是过了两次命的交情了,不能说点中听的吗……”
沉吟片刻,窦贵生终于说了这辈子最中听的一句话:“我舍不得你死,自然也舍不得你走……你非要留下,我也奈何不了,随你吧。”
这个回答已经叫鹿白一百个满意了。
记忆和线索无一不在证明她跟陈国千丝万缕的联系,凭借单方面的猜测,鹿白认为去找靳乔一定有用。但她做不了这个决定,与其信任虚无缥缈的回忆,不如信任生死与共过的老太监。
眼前的永远比将到来的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