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倒是很讶异,一身农民打扮的老徐竟是个郎中。裤腿挽着,肩膀垮着,蓬头垢面,全然没有想象中行医之人飘飘欲仙的样子。
更叫人讶异的是,她竟听到有人叫老徐“神医”。
鹿白:“……哈?”
神医不是神仙。他长得不像神仙,也没有神仙的本事,救不活一城的病患,搏不过判官的铁笔。
雨水散去,死亡的阴云很快笼罩了整座县城。药汤收效甚微,城中的清洁供水远远不够。而天不遂人愿,锅碗瓢盆、缸桶杯盘全都用上了,刚接了没一会儿,雨偏偏停了。
水井都被撒了石灰,再想打水是痴心妄想。大量的病患眨眼间便将水源消耗殆尽,地面干涸了,人心也被惨淡的阳光照出了裂隙。
不知怎的,百姓中出现了流言。
先是说地龙翻身,大周要亡。后来又说此地早年间是古战场,阴魂太多,被恰巧放出,要夺了足够多的性命才肯罢休。最后,有人说唐州来了不祥之人,身携瘟气,所到之处皆是哀鸿遍野。
流言跟霍乱一样在人群中扩散,甚至比霍乱的速度还要快。
饶是刘县令再三阻拦,羸弱不堪的唐王还是被无能狂怒的人群赶出了城。唐王跌倒在地,身下柔软,竟是一具藏在砾石间的死尸。
鹿白将人稳稳扶起来:“殿下,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唐王惨白着脸望着她。
鹿白自顾自道:“好消息,我知道神医是谁了。”
唐王“啊”了一声:“那、那快些找他过来,有神医,百姓定能得救!”
鹿白不答,指着老徐的背影:“坏消息么,那个把你扔出来的人就是。”
唐王:“……”
青怜已经患病,被老徐勒令躺在一处坝坝不准离开。赵芳姑满身泥泞,一个劲儿地落泪:“这帮杀千刀的,是谁忙了一宿,是谁喂水送粥,他们都看不见吗!”
甄冬垂头耷脑:“芳姑姑,没用的,他们看不见。”
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他们只是刚好撞到枪口上罢了。
城外不比城内好多少,人甚至还要更多,不过尽是死人而已。鹿白望着城中焚烧尸身的熊熊黑烟,长叹一声:“就凭咱们几个,想走也走不远,找个干净地方歇下吧。”
说起来容易,干净地方哪那么好找呢?
不但住处,食、水、药,样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