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乔身上有一种令人似曾相识的自信,笑得很没心没肺:“再等等吧,我去外头走走,说不定回来圣上就有空了呢。”
窦贵生招来苏福,冲他使了个眼色,恭敬道:“靳五殿下请便。”
靳乔却不肯走:“窦公公在这儿也是等,不妨与我同去?”
窦贵生不解其意,但靳乔一再坚持,他只得满腹疑问地跟了过去。
廊边栽满了菊花,这一丛是帅旗,那一丛是垂帘,红黄相间,错落有致。风吹花动,像是翩飞灵动的毽子。廊檐上挂满了紫红的花灯,片片花瓣反抱成团,高悬半空,仿佛佛祖凭空点化的朵朵墨菊。每次霍皇后从此经过,都会冲花丛露出沉思又腼腆的笑意。
然而,精心准备的千秋节终究还是被意外搅乱了。
靳乔仰头欣赏着花灯,感慨道:“窦公公,前几年我去拉曼国的时候,在那见过一种菊花,他们叫大叶菊。花瓣拢共就八片,半透明的,又大又薄,盖在眼上冰凉又温柔,像蒙了一层模糊的镜片。别看花瓣薄,但汁水多,油锅里炸一炸也是一道点心。”
顿了顿,他似乎在模仿别人的口气道:“大叶菊,极好吃。”
窦贵生知道靳乔意有所指,但他实在心神不宁、头昏脑涨,心思全然飘到了皇宫的另一头,只敷衍地应了一句:“靳五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靳乔深邃的眼神在窦贵生不安的面孔上停留片刻,随即飞快挪开。谣言,一定都是谣言,靳乔心中坚定道。老,丑,瘦,穷,一无所有,这老太监哪儿好?
傻子才会看上他。
两人各怀心事,在廊下静静站了片刻,忽的有小太监飞奔过来:“窦公公!”
窦贵生冷着脸斥了一句:“当着靳五殿下的面,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小太监慌忙刹住脚步,跪下磕了个响头:“见过靳五殿下。”
窦贵生面色没有丝毫好转:“圣上叫我了?”
皇帝的贴身跟班头一回丧失了贴身服务的权利,他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不是,”小太监惊惶地摇了摇头,“十六殿下求见,他……”
窦贵生正要说求见就求见吧,慌什么慌,便见小太监抖着双唇抬起头:“他在院外跪下了,求圣上查明真相,不可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