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公公,许久不见了。”徐大侍指着鹿白轻快道,“这丫头跪了许久了,怎么不肯见呢!”
窦贵生忙道:“徐大侍怎么亲自来了?”
“先太后有些东西要过库,我来与你们交代交代。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徐大侍并无责备的意思,只是轻飘飘一句玩笑,拐杖脚步轻轻敲了一下,便抬腿往里走。
窦贵生已然从方才的想象中逃出生天,那一片突如其来、悲怆而绝望的湖水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沉沉淹没。好在他终于挣扎着游上岸了。
“快进去,跪在这儿像什么样子!”他压低声音冲鹿白道。
方才窦贵生“谄媚”的样,已经叫鹿白知道这小老头的身份了。她抬起头瞥了一眼窦贵生,飞快地摇头道:“不了,等你得空我再进去。”
徐大侍被苏福搀着慢慢悠悠往里走,全然把门口两人抛在了脑后。徐大侍是不在意,但司礼监人来人往,单是门口路过的就不在少数,在这儿跪上小半个时辰,不知道叫多少人瞧见了呢。
窦贵生很不愿听,但“连自己的对食都罚当真狠心”、“快别说了仔细窦公公打你”、“这姑姑还真是可怜”等等言论还是顺着呜咽的北风钻进他的耳中。
他又气又急,低吼道:“快点,别跟我闹!”
“我没闹。”鹿白就是不肯起,探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徐大侍等着呢,先生快回去。”
窦贵生脸皮发紧,鼻尖被风吹得通红,忍不住伸手拽她:“死丫头,快起来。”
她面露难色,低声咕哝:“得跪满两个时辰才行呢……”说罢边推窦贵生的腿边催促道,“你快进去,有人看着呢。”
“你还知道有人看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窦贵生的骂声从牙缝里钻出来,稍一用力,就把鹿白提溜在手里。
“哎哎,慢点,腿麻了!”鹿白呲牙咧嘴,一把攥住他的手。两只冰块似的手握在一处,压根没有任何知觉,窦贵生却心脏乱跳,下颌狂颤,看似用力地甩了两下都没能甩开。
鹿白保持姿势站了片刻,一恢复知觉立马松了手。窦贵生在后背蹭了蹭手心,终于找回了正常心跳。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动作,鹿白被拉起来时,第一反应竟是四处张望,瞧着像做贼似的。
窦贵生了然:“有人盯着?”
鹿白用气音道:“是啊。跪满两个时辰才行。”
谁家的傻子这么好骗!窦贵生简直要被气笑了,想骂她一句,但见分外认真的双眼中闪着两点被风吹出的泪光,那句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鼻涕都淌出来了。”
在鹿白还没来得及擦的时候,他就趁人不备,扯住她大步流星地往里走。鹿白刚要抵抗,便听他大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