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连几日的沉重打击,鹿白已经接受了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傻子的事实,并且对自己也产生了那么一丁点儿怀疑。但傻就傻吧,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反而让莫啼院的众人更宠她了。
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身边的女史一职,除却本来的记录起居职责外,还有一层特殊的含义。凡是哪个宫女女官被皇子看上了,通常先调去身边做女史,而后便名正言顺地纳妾晋封。十六皇子的生母顺嫔和奶母赵芳姑待她极好,便是这个原因。
但鹿白严重怀疑,十六皇子当初看中她仅仅是因为好玩。相处多年下来,她也没捕捉到任何一丝暧昧信号。窦贵生总说十六喜欢她,她愣是一点没看出来。
退一万步讲,十六皇子若真喜欢她,也纯粹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情感投射。
她活泼健康,精力充沛,简单直接,永远有出其不意的举动和强大到迟钝的神经。他憧憬她的人生,渴望得到阳光,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将之误认作是爱情。自然,这是另说了。
求学之路一切顺利,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每天都被先生点名。然后留堂。鹿白也是从此见识到窦贵生骂人是多么花样频出、辞藻华丽、栩栩如生。
譬如,这什么狗爬的字,别说狗了,给猪一支笔也比你写得强。
譬如,有兄弟姐妹么,趁早叫爹娘再生一个吧。
譬如……太多了。
——再好听的嗓子,总不说人话,谁不心生厌烦?
“先生点名是关照你,要不是关心,谁理你呀!”十六皇子用赵芳姑惯常的口气安慰道。
“得了吧,”鹿白撇嘴,“殿下又没去过学堂,而且你也不了解窦公公,他那样的人,唉——”
十六皇子的病是打小得的,不便外出,都是请翰林学士们私下授课。加之没有同龄的皇子公主相伴,不怪他体会不到念书的艰辛和苦楚。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啊?”十六皇子蹲在鹿白身旁,一人捧着药碗,一人捧着姜汤,动作整齐划一。
那她可真要说道说道了。鹿白清了清嗓子:“内学堂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先生,一种是学生。先生分为翰林学士和窦公公,后者异常严苛,不近人情,牙尖嘴利,宛若厉鬼。课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拎走,我一个,小豆子一个,同病相怜,每天都得挨罚。”
十六皇子好奇道:“前者呢?”
鹿白:“前者我还未曾见过。”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