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涯并不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识破了。听到岳钦的脚步声时他正在阳台上给肉串撒孜然,迎出来后发现岳钦直接奔去了厨房,他就知道小陶可能没有按时完成他布置的任务,要么就是岳钦太心急了没看到。
不过眼下他别无选择,只能按部就班地为自己圆谎,努力摘清自己的责任:“可,可能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还在锻炼吧。你知道的,我锻炼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带着手机,而且回来以后我就在忙着准备烧烤了。”
“至于爆炸…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看新闻认错楼了?咱家什么事都没发生啊,一切都还好好的,我之前出门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都还是什么样的,你也应该都看到了吧——哥哥,你该不会是闻到烤肉味后以为是我被烧焦了吧?”
岳钦沉沉地叹了口气。在明白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后,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所以你为什么要在家里烧烤,不怕诱发烟雾报警器么?”
“这不是在阳台上烤的,还把所有门窗都打开通风了嘛,”杨涯始终垂着头,自言自语似的囔囔着,“还不是因为哥哥抛下我一个人在家,去和别人约会了,我才想到要背着你吃独食,用好吃的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的。”
“行,我的错。”岳钦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颇感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下次别这样了——我的意思是,要吃烧烤去外面吃,在家里不安全,开了门窗通风也不行,还会往家里跑蚊子,这才一晚上没被蚊子咬,你就不长记性了?”
杨涯听出他的口气有些不太对,掀起眼皮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生气了?”
“没有。”
岳钦回答时的语音语调和他平时在杨涯面前用的很不一样,杨涯确定他是不高兴了,把自己藏在背后的烤串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错了,岳钦,不要生我的气,以后我再也不背着你吃独食了——烤串我准备了挺多的,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要不,咱俩一起?”
岳钦用手背将烤串推了回去:“不用,我真的没生气。”
话虽这么说,他的心情确实不太愉快。
也许是“杨涯可能出事了”这个信息对他的冲击太大,岳钦在思绪一团乱麻的同时也是无比清醒的。这个玩笑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恶劣,他一时不能接受,但满腔的怒意并不是针对杨涯的,而是全都指向了自己,他很郁闷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低级幼稚的把戏耍得团团转。而在这之后,他也多多少少有些怀疑,他所认为的“暗恋成真”,是不是也只是杨涯在察觉了他的爱意以后,给他奉上的一个有些无聊的玩笑。
他觉得自己应该变得稍微狠心一点,质问杨涯,为什么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为什么非但不诚恳道歉还要继续和自己撒谎,并不是他讨厌杨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是相信杨涯的为人的,只是觉得,他偶尔也需要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如果杨涯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只是出于同情或者是觉得好玩,他不能再继续这样误会下去,及时止损,免得到头来再受一次挫伤。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杨涯正以一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又心软了。
“哥哥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杨涯的声音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像荧屏里个总是扮演冷血侠客的男人。他说话时视线自始至终都是落在岳钦的眼睛里的,这让他看起来像只感觉自己被讨厌了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和尾巴,让人很难不心生同情。
岳钦沉默地注视着他,许久终于忍不住认命地叹了口气,就着杨涯的手,尝了一口烤串。
浓郁的奥尔良调料味儿迅速充盈了他的口腔,肉串是温热的,外面的肉已经被烤得焦脆,里面的却还有些粘牙,显然肉还没有完全烤熟。
看他把一整块肉都咽下去了,杨涯又继续把肉串往他嘴边送,岳钦强行把他的手臂压了下去,看杨涯瞬间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岳钦张了张嘴,半晌才说:“肉没熟。”
“你是不是以前没有自己烤过串?…一会儿还是我来操作吧。”
回到阳台,两人围着一张小桌坐下,岳钦负责继续烤串,杨涯则负责发呆。
杨涯能明显感受到岳钦身上的低气压,直觉告诉他岳钦现在的不高兴并不是因为他吃独食,但他依旧不能确定其成因,是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来,抑或是因为其他…
不论是由于何种原因,他这次都好像弄巧成拙了。
他只能低着头,时不时地悄悄抬眼观察岳钦的脸色,小心地琢磨岳钦此时的心思。
直到岳钦忽然“嘶”了一声,缩了一下手,杨涯看到他好像被油花溅到了,连忙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接手过来:“这种事太危险了,哥哥还是我来吧,我皮糙肉厚不怕烫,你只要远程指挥一下我就好了。”
岳钦直接被他挤到了角落里,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杨涯露在外面的紧实肌肉,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郁闷地塌下了肩膀,怏怏地紧盯着杨涯的动作。
两人的角色一互换,岳钦的思绪就止不住地发散了开来。
杨涯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吗?
如果是假的,那么他总是黏糊糊地和自己说话,有意无意地护着他究竟是图什么呢?
如果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这种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