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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迟雪压根不信而已。

她早熟而懂事,在母亲病重的那一年,已经被迫看透人情冷暖。

那些卑躬屈膝一家一家求着借钱的经历:电话里哀求的声音,父亲把她拉开、在门后向舅父鞠躬再鞠躬的背影,总反反复复出现在她脑海里。

挥之不去。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总梦见母亲,死前已近乎瘦成一把枯骨的母亲,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盛不住的泪一直往下淌,说阿雪啊,妈妈不该求着老天爷要多活的,妈妈不该活这么久的。妈妈走了,你们背着那些债怎么活啊?妈妈对不起你。

而她只是摇头。

笑着说妈妈没事,我会赚钱,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以后还会当医生。

未来世界上没有治不好的病。

我听说、我听说还有一种药……

“有一种药,呃,就是,人吃了,所有的病和痛都会飞走,他会变得健康,白白胖胖,每天都很开心,我,我真的,我听说过……也许未来会有……妈妈?”

梦里的妈妈一直在认真在听,认真的,只是没能等到她胡编乱诌的结尾。

但她一直坚信,妈妈是微笑着看着她,渐渐困了,才闭上眼,安心离开的。

许多人的长大开始于恋情,开始于高考,开始于工作。

而她的长大,迟雪想,或许只是开始于病床前的最后一面,母亲不受控制滑落的手。

那年她才十八。

之后是十九。

剩余不多的青葱时代,已被迫要面对现实世界的风霜雨雪、家里抽屉里厚厚一摞的欠条、医院的催款单……所以,在几乎大半高中生都在为高考焦头烂额,充分利用好最后假期的当口,她依旧选择了向迟大宇借口每天去图书馆自习,然后白天在超市兼职收银,下午晚上在咖啡店做服务生的生活。

如果生意好的话。

她那时算了一下:一个月下来,除去过年那几天,也是能赚到五千多接近六千块的。

只是从此读书的事便只能塞在夹缝里。在打工通勤的路上,在咖啡馆无人的角落,她总捧着那两本快被翻烂的错题集。

咖啡店的领班瞧见有人来,过去踢踢她的腿,让她招呼,她才忙站起身来,摸过菜单走上前去。

走近。

却才发现原来是熟人。

迟雪把菜单递出去,对方亦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在咖啡店工作时,为了合群,所以除了尽量不戴眼镜和换工作服外,还总把头发全盘上去,刘海也别到一侧,打眼一看,气质总是成熟不少的。

她顿时紧张起来,眼神不知要往哪放。

解凛的目光却又只是懒懒在她脸上定了一下——她想或许两秒不到,又别开去。他从不认真观察别人,反而看菜单看得仔细。

“两杯热美式,谢谢。”

最后他说。

很显然是没认出她。

迟雪心里失落,却也只能抱着菜单僵硬转身。

然而,这两杯热美式摆上桌,此后的大半个晚上,却一直没人动过。解凛对面的位置也一直没人坐。

迟雪只能猜想他或许是在等某个很重要的人。

但没有丝毫头绪,只能偶尔也帮忙往门口看一眼: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每一个推门进来的人。可惜几乎每一个都只不停留地路过他身边,不是他等的人——

“诶,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陌生的男顾客突然摸了摸她的手。

迟雪一惊,下意识甩脱开。

那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却一点不生气,反冲她微微一笑,过于瘦干的脸,一副斯文模样,说我是问你,小妹妹,在这边兼职,是不是很缺钱花啊?

“你身材蛮好的,长得……”

男人的视线紧盯着她的脸,忽而一哂:“你平时戴眼镜吗?以后可以去做个手术,不过总之白白净净一小姑娘,打眼一看,倒挺漂亮的。”

迟雪那时毕竟还小,缺乏分辨这究竟是言语骚/扰还是纯粹赞美的能力,闻言点了点头。

却不接茬,只是接着询问对方点单的情况,又很快转身离开。

但这么一晃神的功夫——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靠窗座位。

两杯冷透的美式还在桌上,没被动过。原本坐在那的人,却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等了快一夜,那个人终究没有来。

到了晚上九点多,迟雪帮忙打扫好卫生,终于换下工作服下班。

然而回家的路却还很长:咖啡馆在新城区,回诊所需要坐九路公车,期间还需抄小路穿过一条长巷道、如此可省去至少半个小时的弯路。不过粗算下来,到家也要十点半了。

还有的是时间。

她戴上耳机,从咖啡店后门出来,一如既往边听英语单词边往小巷出口走。

“account,叙述,账目。”

“……”

“attempt,attempt,尝试,努力。”

“力”的音节才落。

切换到下个单词的短暂间隔里。

她耳尖一动。忽毛骨悚然,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很轻。

但很近。

……且越来越近。

带着诡异而粗喘的细碎声音。

迟雪忽然默默调低了些耳机音量,而后加快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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