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杨沫看着头顶上方的无影灯,身下一片麻木无感,脑子却很清明。手术器材发出的叮铃咚咙声,在手术室里特别清脆。
老婆,想听哪一首?蒋东林握着杨沫的手有些紧,紧张地问到。
嗯就《海枯石烂》吧,女生唱的那个杨沫想了想,说到。
熟悉而又温柔的嗓音在手术室里回dàng来开,杨沫感觉仿佛一把柔柔的软刷,轻轻刷过自己紧绷的神经,很舒服。
这歌很不错啊,好听。主刀医生是hh医院产科最好的一把刀,接生孩子无数,在产房听歌还是第一遭。
医生,你就别听了,好好动手术,这快了吧。蒋东林仍旧紧张,声音都有些变调。
哎,你别去打扰医生,你别看杨沫急急说到。
好,你疼么?整个手术室就数他自己最紧张。
蒋先生,打了麻药的你别添乱了,我不想说话了啊。杨沫说到。
蒋先生,放心出来了,恭喜啊,是公子。脐带你要亲手剪么?
蒋东林心里麻麻的,凑过去瞄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血不垃圾的东西在医生手里拖着,一条血红的脐带,还和杨沫连着,当下就觉得鼻头无比酸涩起来,眼眶里竟再也包不住泪,就要涌了出来。
拿过剪刀还是有些不敢下手,再不剪我剪了啊。主刀医生有些笑着说到。
蒋东林对着那条血红的ròu带医生指的地方,眼睛一闭就一剪刀下去,软软的,有点切ròu的感觉。
蒋东林眼睛还未睁开,就听到呜哇一声响亮的哭声,那沾满血的小东西正被护士倒着轻轻拍打屁股,见他哭出了声,就赶忙给他擦拭身子。
蒋先生,您的小子,要不要抱一下。
蒋东林看着还在嚎啕大哭的小东西,自己再也忍耐不住,没有去抱过儿子,他知道儿子很好,只是一步走过去紧紧握住了杨沫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医生还在创口那忙活,杨沫听到小家伙的哭声,也早已忍不住流出眼泪。蒋东林接过护士手中的小东西,递到杨沫眼前给她看,自己却心中涌动翻滚起30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是幸福,更是感激。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面对妻儿,再没有什么比得过此时所拥有的。这种感觉奇妙而又陌生,初为人父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百感jiāo集,是这么复杂而又甜蜜的。
三个多月后
呜哇,呜哇小家伙的哭声本就特别嘹亮,太爷爷说那是遗传了他军人的血xing,可血xing虽qiáng,在这半夜三更闹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杨沫现在睡眠敏感度猛增,只要听到小家伙的哭声,立马就跟军人听到军号一般,鲤鱼挺身不在话下。杨沫正在摸索chuáng头的台灯按钮,却听到隔壁的哭声小了下来,杨沫知道那是阿姨起来料理小家伙了,但随即哭声又大了起来,杨沫自己不放心,非要亲自过去看一看才安心。
诶,都不哭了,你别过去了,睡。蒋东林翻了个身,长胳膊一把搂住就要起身的杨沫,嘟喃着说到。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这又哭起来了杨沫并不罢休。
行行行,我去,我去,行了吧,你睡,白天已经够你累的了,晚上要休息好。蒋东林睡眼惺忪,却还是起身,拦下杨沫。
挤的母rǔ阿姨知道放在哪的
行了行了,你快睡这小兔崽子,太折腾人了,看把他妈折腾得
他可是你的崽,你是大白兔啊?杨沫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到。
蒋东林挠了挠头,自己傻笑了几声,就去了隔壁房间。
生产过后,蒋东林父母和爷爷对孩子简直宝贝得舍不得撒手,建议孩子放在他们那边照顾,两个专业的阿姨是早就请好了,让杨沫好好安静休养做月子,但杨沫还是坚持要亲自喂养。没想到这小子特别折腾人,两个阿姨轮番伺候也每每搞得jīng疲力尽,有时候哭起来除了杨沫这个妈,谁抱也不给面子。
蒋东林人已起身去了隔壁,杨沫却睡不着,竖着耳朵还在听着隔壁的动静,臭小子嚎啕的声音终于灭了下来,估计是在捧着奶瓶子呢,杨沫微微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太阳懒懒得照在杨沫身上,今天是周六,全家都睡个懒觉吧,隔壁没有吵闹的声音,就这样,真好。杨沫侧了个身,闭着的眼睛实在还是困得有些睁不开,却感觉有什么东一下西一下软软地踢着自己,再睁看眼,却看见自己和蒋东林之间俨然躺着个小玩意儿。小家伙早已醒了,圆圆的大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正乐呵着什么,手脚并用,使劲朝天蹬着,一只长长的胳膊,却横亘在小东西的身上,压得他想动却动不了,小家伙咧着嘴笑得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自己跟自己玩得很欢实却并不吵闹。蒋东林就这么笼着宝贝睡得正沉,好看的脸上冒出些许青青的胡渣,偶尔靠近间会有些戳到小东西水嫩的藕臂上,让小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太阳斜斜得照she进房间,胡桃木的地板上仿佛洒了一层薄薄的金,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小家伙偶尔发出的咯咯的笑声。那人睡得正沉,丝毫没觉察到身边小家伙的蹬手蹬腿。杨沫侧着身,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就看了多久。
(end)请等待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东来的喜爱与支持,是你们让我有了一直写下去的动力
一直不舍得写最后一章,因为不想让这个美好的故事在自己心中就此结束,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原来就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些番外,容我慢慢道来
番外杨沫(一)
我叫杨沫,木易杨,泡沫的沫。爸爸给取的名字,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漫天飞舞的沫儿会在阳光的折she下散发出七彩的光,炫目迷人,但爸爸忘记了,泡沫再美,飘飘扬扬后却终究难逃破裂的宿命。
我25岁之前的生活轨迹,的确像一个美丽泡沫中的陈设品。家境小康,父母疼爱,知名大学本硕连读,之后就顺利考入中央部委机关,人人以后我从此步入仕途,起点又高,自是平步青云、稳稳当当。我并不这么想,自己毕业正赶上大学生就业困难时期,找工作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谈何容易,自己也算狗屎运好,被称作天下第一考的国考竟然考过了,还那么顺利就进入了xx部委,这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的。当初为什么会考公务员来着?倒真不是有多大官瘾,那么厮杀猎夺的一个男人世界,我一介弱女子,又何德何能?就当做是一份工作,一份和在外企、民企一样的工作,我靠它,算是在北京这座辉煌的都市里真正立了足、安了家。机关生活看似平淡循环,实则内力暗流涌动,我越来越庆幸自己开始就调整好了心态,而不是对官职抱有多高的期望。我们只是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上一枚小小的螺丝,做好自己本职,认清自己的分量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机关,教会了我什么叫谦卑和忍耐。
工作以后,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过,让家里最上心的当然是我个人的问题。之前不是没谈过校园恋爱,父母很开明,觉得在学校要是真能遇到合适的,谈谈也不是不行,但之前的我似乎一路懵懵懂懂也没当真,虽然也牵过小手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自习泡图书馆,但给我印象并不太深刻,是我那时候太没心没肺?还是天生对恋爱这嘛事有点缺根筋?或者根本没有触动真心?
直到曾宇出现,我才第一次真正尝到了动心的滋味。呵呵,这样说来,是不是有些晚熟?其实机关里历来男多女少,小伙子自然也多,但像曾宇这样优秀又帅气的,真是不多。不记得什么时候飘到他身上的眼神被他捉了个正着的?是在那次调研启动会上?他的发言jīng准到位,我听得有些入神,等眼神jiāo汇的时候,他朝我笑了笑,我觉得脸有些发烫。不记得第一次牵手是在什么qíng况下?好像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一把握了去。那时候,觉得天很蓝,风很甜,部里是我最想待着的地方。
当我以为真正幸福美好的生活就要在北京展开的时候,却还没来得及规划和铺陈一切,我就败了,败给一个叫方卉卉的女孩,或者可以说,败给了权势和地位。曾宇走了,虽然之后也有关心和联系,但我知道,他是彻底走了,带着他的野心,他的梦。
开始时候也会恨,更回痛,越想忘就越忘不掉,苦楚的滋味总是反反复复袭来,萦绕在我的身边。号码删了又存,存了又删,每次在大院看到他,都会觉得心猛然揪在了一起,过去的甜蜜与承诺全部成为了笑话,我还能相信什么。
还好,还好,我就要去内蒙挂职锻炼了,就要远离这个伤心地、绝望城了,内蒙有辽阔的糙原,有成群的牛羊,有天地无垠的广阔,可能,到了那,我会忘记。只是我不知道,命运向来不甘于平凡,他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每一个人的轨迹,是缘是孽,只在一瞬间。
他叫蒋东林,是的,我对他的感觉很不一样。我本以为我是最最专qíng的人,曾宇给我的伤会让我痛上好几年,却没想到,移qíng别恋原来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qíng,酝酿在无形间,发生在jiāo错里,只看你能不能遇到敲开你心门的人。其实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北京,那次汤小元拉着我去酒给我解闷,我不是老古董,我也知道年轻人玩乐的方式,如果音乐和酒jīng可以让我暂时忘掉这一切,我并不拒绝。夜场空气并不好,到处是烟味和香水的味道,还有男男女女在昏暗的灯光下酝酿出的暧昧气氛,我不是来寻qíng的,我是来离qíng的,这种气氛,压得我有些喘不过起来。其实在熙熙攘攘的门厅里一眼就瞧见了他,不知是因他个子高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只一眼,我就记住了那张脸,却没勇气再盯着看下去,我别过了头。我以为我要跌倒了,却没想到伸过来一支扶住我的手,是他的,我有微微的窘迫,心底突突乱撞,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
他说:这个场子12点以后不太适合纯粹来玩的女孩子。我不是来寻欢的,我只是想来灌点酒jīng让自己晕乎起来,为什么他的一句话,竟让我有些自责和不安起来,我没有再陪小元他们继续喝酒跳舞,我准备回家了。出了门口就看到对面车子里的他,他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只是,副驾驶上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心底有些没来由的失落,却觉得自己实在傻得可笑,萍水相逢而已,你以为夜店遇到的,都是什么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