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攸宁从外衫的袖兜里摸出了一瓶药递给他,“金疮药,拿去用。”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看她,目光穿透黑暗落在她被月光映照着的侧脸上,像是在努力地记着什么。
月光有限,他又躲在床上,凤攸宁把眼睛都快看花了也只看到了他那一双桃花似的眼睛。
眼睛倒是生得漂亮,就是不知道模样如何。
她这么想着,手里的药已被接了过去,“多谢。”
声音是真难听。凤攸宁忍不住瘪嘴。
窗外又是一阵凛冽的风刮过,那人不知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转眼便消失在了窗口。
凤攸宁走到窗前望了望,哪儿有人的踪影,恍然觉得像是做了场梦一般。
只是手里攥着的那颗玉珠子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光,合着屋里那还没散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轻功不错,这珠子倒也是上品……”
次日,凤攸宁没有提夜里有人闯进来的事,也幸好那人的血没有沾到床褥上,不然她就只能用来了癸水来掩饰了。
临走前,凤攸宁让晴微多给了驿丞些银子,说是让好好修葺一下房间的窗户。
待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崇的土地上时,和亲的队伍便又浩浩荡荡的朝着北而去了。
这一行,便是到了第六日才走至了北境。
一入北境,便只觉寒风卷着雪花冰霜,呼啸着快要把轿顶给掀起来。
“公主,前面便是赤江,过了赤江便是承国境内了。”霍弋之指着前方如是说。
凤攸宁掀开轿帘,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差点被风雪眯了眼。
好冷。长公主顿时心情复杂。
北境的寒风比这一路来的都要更刺骨一些,赤江上面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被白皑皑的雪覆盖着。
江的对岸站了一排整齐的队伍,为首的那人端坐于马上,身后的暗红色斗篷被风吹得鼓起,闷声响着。而他的面色如同现下刮的风一样,冷而无情。
“殿下,那一队应当就是崇国来的和亲队伍了。”一旁的侍卫说道。
戚星阑朝着赤江对岸看了一眼,在风雪的吹拂下,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这便是父皇要纳的新妃?”
侍卫濯束摇头,“不是陛下的,是殿下你的——唔!”
濯束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潜策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压着嗓子提醒道:“陛下不是吩咐了不能让殿下知晓吗?”
戚星阑看了一眼濯束和潜策那两张苍白的脸,脸上的表情微妙,“……我已经知道了。”
父皇还真是不厌其烦的给他说亲,祁京城内的不够竟是又从邻国找了一个过来?
什么和亲……分明是在逼迫他!
太子殿下的手掌渐渐合拢,扯起缰绳便将马掉了头,“我先回驿站了。”
“殿、殿下!”濯束慌忙挣开潜策去拦主子,“殿下三思!您好歹也等人家过来,看到是太子殿下您亲自来接亲,给人家吃一颗定心丸,到时候再走也不迟啊……”他话说得越来越没底气。
“是啊殿下,”潜策便也过来一起劝,“无论如何,殿下您将人接了总是没错。就算不想娶她,届时回了京您再同陛下商议也并非不可。”
此话倒是有理。
戚星阑沉吟了片刻,抬眼便见那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已踏上了赤江上的冰层,朝着这边而来。
“罢了。”他将斗篷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只露出线条冷厉的下半张脸,“潜策,你带人去迎。免得他们掉进江里给我找麻烦。”
“属下遵命。”潜策带了人去,留下濯束悻悻地看着主子的背影,一声也不敢吱。
戚星阑远远看着,一片风雪之中两队人马已经成功在赤江上交汇,正准备策马掉头,却扯痛了手臂上的伤。
“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濯束见他身子颤了一下,知晓定是扯着了伤口,“殿下,是不是该换药了?”
“恩,我先回驿站了。”戚星阑淡淡说了这么一句,随及踢了下马肚子,掉头走了。
濯束看着主子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风雪之中,忍不住叹气。
堂堂一国太子被人追杀到了邻国不成,还受了重伤,重点是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家主子可太难了!
这么想着,便听得潜策的声音传来,“濯束!殿下人呢?”
“军、军营那边有急报,殿下就先……先回去了。”濯束朝他眨巴眨巴眼。
潜策拧了拧眉,心下一阵担忧。
难不成是伤口出了问题?
眼看着只有两个侍卫装扮的带领一队人来迎,身为大将军兼领队的霍弋之怒火便窜了上来。
“这便是你们承国的迎客之道?”
凤攸宁坐在轿里便听得外面有争吵之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晴微,外面怎么回事?”
“回公主,听说是承国前来接您进京的太子没来,只派了两个侍卫,霍将军正在气头上,同人理论呢。”
凤攸宁没说话,但心里已是明镜一般。
这个霍弋之哪是生气,分明是在做给她看。告诉她,嫁到承国也只能是这般待遇,简直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