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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要温旭年清楚的一点。
温旭年行完礼后,秦氏上前与温秉丞说话,缓和了气氛。
温秉丞虽然不满温旭年刚才的言语,但温然在陆彦面前那般直言讥讽,还是叫他生出些不满,不过陆彦还在,他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到了午膳时分,一家人在一起吃了团圆饭,温然被温明妍拉去房中说话。
陆彦留下来和温秉丞说了一会儿话,后温秉丞有事,便让小厮带着陆彦先去春雪院。
在去往春雪院的路上,陆彦走到长廊拐角处,他听见不远处园子里有人正在责打家仆,言语间还提到了温然的生母。
陆彦听出那是温旭年的声音。
“父亲都说过她生母死得正是时候,她们母女留在这世上便是不合时宜,一个没有母亲的煞星,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嚣张,她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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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旭年想是在家中肆意惯了, 亦或是觉得说出这些话根本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给陆彦引路的家仆深深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陆彦走过长廊拐角,温旭年正一脚踢在家仆的身上, 他口中不停骂骂咧咧,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还是他身后的小厮几番提醒才引得他抬头。
“公子, 大姑爷过来了,若是让老爷知道您在外人面前这么做,怕是会生气的。”小厮不敢不提醒,因为这件事若真的传到温秉丞耳中,他们这些不知劝诫的奴仆也会跟着受罚, 但同样在温旭年的气头上开口提醒也不是一件好事。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我便是说说又能怎么样?”温旭年毫不在意地道,他朝着长廊那边看过去, 眼神不屑, 一副要将人踩在脚底的神色,而他的脚底也正踩着家仆的手。
家仆疼得面色发白, 却不敢发出一声哀嚎。
陆彦淡淡回望过去, 他目光平波无澜, 看着温旭年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不值得他带上任何情绪。
明明是那种淡到极致毫无波动的目光, 温旭年对上陆彦的眼睛,却忽然觉得一阵胆寒。
这府中能让他体会到害怕的唯有父亲温秉丞,但这与温秉丞给他的感觉不同, 陆彦的那种目光让他觉得, 仿佛只要他再多言一句, 他便会像那草木一样轻易叫人踩踏至死。
温旭年觉得自己的联想荒谬, 在他眼中,陆彦只是一介书生,不该有这样的威慑力。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害怕,反应过来便想再借着讽刺家仆的机会讥言几句。
陆彦淡淡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宋棋,却是无意与温旭年这样的人多言。
温旭年再一次被人漠视,这夫妻两人如出一辙的淡漠,让他无限恼火,他开口就要讥讽,胸口忽然一痛,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石子击中他一处穴位,接着又飞来两颗石子,接连击中他的右臂与左腿。
那力道看着不重,温旭年却直接跪倒在地上,捂着右臂想要痛呼出声,但他一张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接连又试了好几次。
园子里只有风声灌过,再无他聒噪的声音。
温然被温明妍拉去她的院子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
温明妍婚事也在即,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温然,见温明怡也一副想要交谈的意思,她便一起拽上了温明怡,从成婚的细节谈起,一直问到了洞房花烛夜的事。
温明妍与林韶乐差不多,对这事更多的是好奇,她不敢问秦氏,自然只能抓着温然问。
谁知温然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句——
“等到你要成婚前,母亲会安排人告诉你的。”
温明妍见实在撬不出话来,只好放弃,而一旁的温明怡早羞红了脸,她见温明妍喝茶暂休,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递给温然看:“这是我想绣给魏公子的香囊样式,大姐姐女工一向很好,能帮我看看这图样合不合适吗?”
温明怡能够如此主动送礼给魏离,足以说明她对魏离的心意,图纸上香囊的样式也很不错,只是她自己信心不够,这才要温然帮她看一看。
“三妹妹不用如此担心,送礼讲究的是心意,魏公子若能收到你亲手绣制的香囊,定会很高兴。”温然鼓励温明怡。
温明怡脸颊羞得更红,她微微点头,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
也只有在此处,她才能觉得松快许多,回去面对姨娘和哥哥,她总是要拘束起来的。
温明妍一盏茶毕,本想再问些什么,她还没开口,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温然,又看向温明怡,似是纠结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温明妍皱眉:“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婢女再不敢耽搁:“回禀姑娘,大少爷那边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难不成又是被父亲训斥了?”温明妍毫不在意地道。
温明怡露出些许紧张神色。
婢女一咬牙,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方才大少爷在园中教训家仆,后来
', ' ')('不知怎么的,突然被三颗横飞而来的石子击中,接连折了右臂与左腿,现下还口不能言,老爷已经过去探望了。”
“什么,怎会如此?”温明怡起身急促问道。
三颗石子而已,竟能让温旭年落得如此狼狈?而且府中哪里飞来的石子?
温明妍问出疑问,婢女低头道:“奴婢也不知详情,只是听说大少爷在园中与大姑爷撞上了,大姑爷并未上前与之交谈,只是他刚走,大少爷那边就被石子袭击,然后就……”
剩下的不必多言。
温然放下茶盏,她现在明白这婢女刚刚为何要看向她了。
不管这事与陆彦有没有干系,以温旭年那个性子,定是要将黑锅盖到她头上。
不过他现在口不能言,也不知要如何栽赃?
温然想到这儿,忽觉得有些畅快,她一直都嫌温旭年聒噪,总算有人暂时封住他那张嘴了。
需叫他吃一段时间的苦头,才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温旭年毕竟是温明怡的哥哥,她听婢女说完,便急匆匆地出去探望温旭年。
温明妍知道这是出事了,自不多留温然。
“姑娘,这事会与大姑娘有关吗?”温明妍身边的婢女低声问道。
温明妍冷笑一声,坐下去道:“有没有关系又如何?温旭年他是活该,人家可是连话都没跟他说,便是他们做得又如何,便该让他吃一吃这哑巴亏,疼得他几月别出门别说话最好。”
温旭年这个蠢货,当真是白费祖母与父亲前些年的疼爱。
不过也不好说,说不得就是祖母那些年的疼爱呵护才致使他如今这般。
温明妍懒得去探望。
温然出去的方向也不是朝着温旭年的院子去。
“姑娘不去探望大少爷吗?”苏合轻声问道。
温然缓步朝着春雪院而去,闻言摇了摇头:“他现在可不想看到我,别一见我再气大伤身,那可成我的罪过了。”
她不去见温旭年,有人却先来寻了她。
温然在回春雪院的必经石子路上,远远看见温秉丞等在那里,也不知来了多久。
她避无可避,索性上前向温秉丞行礼。
温秉丞垂眸看着这个女儿,沉默半晌,他开口问道:“你还记着当年的事,还在记恨你弟弟是不是?”
听这话的意思,是认定今日温旭年受伤与她有关了。
但她已经不是当年病得起不来床的小姑娘了,可不会随意认下这罪名。
“女儿惶恐,不知父亲何意?”温然颔首垂眸,语气平淡到一点起伏也没有,更遑论心虚这种情绪。
温秉丞目光微寒:“你莫要与为父演戏。你夫君前脚刚走,旭年接着就受了伤,难道此事与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没有,我夫君只是一介书生,他根本没有靠近旭年,又怎么可能伤了他?”温然答道。
此事确实没有证据,温秉丞也只是因为温旭年与温然关系一向不好,才相信了孟姨娘的话。
但陆彦做不到,不代表他身边的小厮做不到。
温秉丞:“阿然,你与旭年终究是一家人,无论过往有多少龃龉,你都该记着,温府永远是你的娘家,你不能把刀刃向着家人这一面。”
温秉丞他自己薄情寡义,却见不得自己的儿女相互针对,最起码在明面上,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温家儿女不合。
温然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再多的事情烂在宅子里就好,她今日在陆彦面前讥讽温旭年,后陆彦又可能对温旭年动了手,这才是温秉丞动怒的原因。
只是那句“家人”实在讽刺得很。
温然抬眸看向温秉丞,她眸光清冷:“父亲说什么龃龉?难道是指当年我险些溺水而亡的事吗?”
重提旧事,温秉丞面色微变。
温然:“父亲不提我都快忘了,当年父亲不是已经给这件事下了定论吗?是我嫉妒温旭年,言语争不过他又生了恶意,想要将他推下水,而温旭年是挣扎之下才误将我推入水中。我如此恶径,该是我心生悔意惧怕才是,又何谈记恨二字?”
她语气不似质问,却比质问更令人难堪。
“父亲今日如此说,难道是知道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只是一直在装作不知?”
一向柔顺的女儿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温秉丞心头怒起,他是心虚,但这不是温然质问他的理由。
不过一点委屈而言,她竟记了这么多年?
她果然与她母亲一样,性子固执难驯。
“你这是在质问为父吗?你才刚成婚,便如此与为父说话,你是觉得你嫁出去了,便不再是温家的女儿了吗?”温秉丞厉声道。
当然温然到底因何落水,温秉丞心中早有思量,只是当年他既然选择偏信温旭年和孟姨娘的话,如今就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温然闻言微微摇头:“女儿不敢质问父亲。父亲大概不知,这么多年,温旭年屡次在我面前说过一句话,他
', ' ')('说,父亲早先就觉得我与我的生母留在这世上不合时宜。父亲想一想,若是这样的话让外人听见,他们会如何作想?”
“不合时宜”这句话确实是温秉丞私下里说过的话,他不知温旭年是何时听到的,只是猛然听见温然这么说,他眼神一凌,开始审视温然的表情。
温然像是对那句话没有太过分的解读,但后面那句“他人如何作想”又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当年简月走得太突然了,像是特意将温秉丞身边的位置腾了出来,好让他迎娶秦氏。
若是有不好的流言传了出去,怕是会影响温秉丞的名声仕途。
“那你如何作想?”温秉丞在温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试探问道。
温然:“我母亲的事是意外,温旭年说出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他丝毫不顾父亲的名声,如此任性妄为,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若是再纵容下去,当真不会惹出祸端连累家里吗?父亲曾说过,对待子女应当严厉管教,否则一点点差错,就可能演变成抄家灭祖的大祸,父亲难道忘了?”
温秉丞当然记得这话,这是他对温然说得,如今却被她引用警醒自己。
温然今日言行冒犯令他不悦,但她这番话有理,温秉丞不得不听进去。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莫要再记在心上。”温秉丞临走前提醒道。
温然没有回答,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温秉丞倒是没再质问她的态度,他朝着温旭年的院子而去。
温然目的达成,回到春雪院,陆彦早在屋中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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