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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她自不会放过,她目光从他纤长的眼睫移到他高挺的鼻梁上,接着是薄红的双唇……这熟悉的视线流转,温然目光一顿,她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她低首亲吻陆彦的眼尾,指腹滑过他的眉梢鼻梁,直至他喉间的那颗朱砂痣上。
小小的一颗红点,在陆彦白皙的脖颈上,十分清晰夺目。
从前她未曾注意过的地方,似乎因为上次假山里的一次触碰,她越发觉得那里显眼。
温然呼吸一滞。
若是上次在假山里可以说是她被下药所致,这次又算什么?
她竟醉酒糊涂到这种程度?她当时到底都在想什么?
不是说人醉酒后会不记得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吗?她为何记得一清二楚?
温然闭目深吸一口气,她再次睁眼,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她看了一眼与陆彦交握的右手,动作缓而又缓地将手移出来,好在没有惊醒陆彦。
陆彦坐在床头,她只好从里侧掀开被子,她起身坐起来,正要绕过床头从床尾下去,突然身后似有人靠近,接着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阿然这是要跑?”
男子宽大的手掌压住她身侧的被子,将她困在臂弯之间,温然一回头,对上陆彦深邃的凤眸,他眼睛里沉着柔和的笑意,神情十分温和,偏这动作带着侵略性,将人禁锢在怀中不肯放她离去。
温然心中一虚,她转身看向陆彦,面上强自镇定道:“我为何要跑?只是见你睡得熟,怕吵醒你。我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现下头有些疼,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睡下时没有脱去外衫,也好在没有脱去外衫,不然就更尴尬了。
温然说着用手推了推陆彦的手,陆彦压在她身侧的手纹丝不动。
“那阿然还记得自己先前做过什么,答应过什么吗?”
温然垂下眼睫,她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那时醉糊涂了,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
陆彦原本还不确信温然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这会儿听她说出什么“冒犯”,便知她定是想起些什么。
既是用上“冒犯”这样的字眼,难道是记得她亲他的事?
陆彦挑了挑眉,他可还记得小姑娘先前是如何调戏自己的,这会儿是要装糊涂,不打算负责了?
那可不行。
“阿然平日里看着乖巧,不想醉酒后却是另一幅模样,”陆彦故意靠近温然耳边,他低沉的嗓音伴随着温热的呼吸,在温然耳边起起伏伏,“阿然不记得没关系,我还记得,你那时倾身靠近我,伸手触碰我的眼睛……”
温然再怎么装作镇定,现下耳根也不由热了起来。
自己做了什么是一回事,这些事情被陆彦亲口复述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立刻伸手捂住陆彦嘴巴,不肯让他继续说下去:“忘了便忘了,我无意想起,且醉酒之下的行事和话语都不可当真,你莫要再替我回忆……”
“那我可以冒犯回来吗?”
陆彦语出惊人,温然愕然地看着他,一时都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们的距离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温然想到自己俯身亲他眼尾的动作,陆彦目光似也在她眼尾眉梢流转,她心里一紧张,瞪着他道:“不可以!”
“为什么?阿然不是不记得了吗?又怎知是冒犯了我?又为何如此紧张?”
陆彦步步紧逼,他一说话,热气尽数扑在温然的掌心,唇畔不时与她掌心相触。
温然不自在地松开手,她强调道:“我才没有紧张,分明是你现在的举动不合适,怎么反来质问我?”
“是吗?那阿然说说,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温然正色道。
“可是……”陆彦神色一变,他微垂双眸,语气似有些失落道:“阿然睡前分明答应我,要像从前一样唤我陆彦哥哥,怎么如今就要以醉酒的借口出尔反尔?你先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温然有些迟疑,她只记起了一些片段,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答应陆彦这个要求。
若陆彦一直强势逼问,她还能义正言辞地反驳他。
但是如今他低垂双眸,情绪低落,显得她仿佛是个负心人,欺负了他似的。
“我,真的答应你了?”温然犹疑问道。
陆彦抬眸看她:“阿然觉得我在骗你?既如此,那便依你就是,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过。”
陆彦说着,当真松开双手,让温然得以从他怀中脱离。
他坐在床头,垂首整理着袖口,一言不发沉默着。
温然默然了片刻,她开始想,也许她真的答应了陆彦。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若真的应了,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
温然做好心理建设,毕竟她还记着自己先前“轻薄”的举动,她本就心虚,现下见陆彦如此,也不好意思立刻离开。
她深呼吸好几下,在心里复述几遍,接着鼓
', ' ')('起勇气伸手扯了扯陆彦的衣袖,在他回眸看过来时,启唇唤道:“陆彦哥哥。”
小姑娘声音又软又低,像是小猫撒娇似的哼唧了一声。
陆彦真真切切听到这一句“哥哥”,他眸中笑意愈盛:“阿然声音这么低,是生怕我听见吗?再唤一声可好?”
温然本着补偿的意思,一回生二回熟,她当真听话地又唤了一次,还稍稍提高了音量。
陆彦忍笑忍得辛苦,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夸道:“阿然真乖。”
温然瞬间察觉到不对,陆彦声音愉悦,哪还有半分低落的情绪在,他眼中的笑意多到快要溢出来,他还夸她乖?
“你骗我?我根本没有答应你是不是?”温然恍悟,她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彦。
陆彦禁不住笑出声:“阿然,你这么容易被骗,以后可怎么办?”
这话莫名熟悉,温然脑海中有画面一闪而过——少年骗她说她身后有蛇,七八岁的小姑娘被吓得跳起来抱住眼前的少年,少年在她耳边笑出声:“阿然,你这么容易被骗,以后可怎么办?”
回忆戛然而止,温然冷下脸:“陆彦,我生气了。”
陆彦止了笑意,他果断道歉:“是我的错,没有下次。”
温然冷哼一声,她才不信这话。
今日她才发现陆彦这人演技好得很,看起来是端方正直的君子,实则也有捉弄人的心思,还前后反差,特意做一副可怜模样来引她主动跳进陷进里。
温然不想再理陆彦,她掀开薄被,将身上的衣衫稍稍整理一下,坐到床边要去穿鞋。
床边空荡荡的,却没有她的鞋子。
“在侧间软榻旁边。”陆彦提醒道。
温然往外一看,她看见放在软榻前面的一双绣鞋,这才想起来一桩事——似乎是陆彦帮她脱了绣鞋。
眼下绣鞋还放在那里,她要怎么过去?
她刚刚才生了陆彦的气,难道转眼间就要求他帮忙把鞋子拿过来?
她才不要。
温然想着,准备扬声去唤苏因。
眼前一道阴影投下,陆彦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他一手揽过她的腰,轻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温然被他一惊,下意识就要跳下去。
“别乱动,”陆彦提醒她,“小心袜子沾了灰尘。”
陆彦抱着她走进侧间,待她坐下,他一如先前的动作,温然见他拿起绣鞋,脚往后一缩,伸手想要拦他:“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便当是我刚才捉弄你的赔罪,可好?”陆彦握着她的脚踝,没有放开。
温然觉得这“赔罪”奇怪得很,她想拒绝,陆彦一手拿着绣鞋,已经帮她穿上去一半。
那会儿她醉得迷糊,注意力好像在他的手上,现下清醒过来,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温然感觉又有些不同。
陆彦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身姿永远是笔挺如松,如今却蹲在她面前,微微弯着腰替她穿鞋。
他似乎并不介意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哪怕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
温然想,或许她需要的就是这份尊重,没有居高临下的俯视感,也没有充满利欲的占有目光。
他站着一个平等的高度看着她,也可以为她低头。
陆彦掌心宽大,她的脚踝本就纤细,一手盈握尚余空隙。
隔着罗袜,陆彦指腹不时划过脚踝的肌肤,温然知他并非故意,只是她有些不自在,陆彦一收回手,她立刻站起身。
“这是解酒丸,可以缓解头疼。”陆彦起身,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瓶。
温然接过,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药丸,她准备直接咽下去,陆彦转身便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只好接了过来,借着茶水将解酒丸吞了下去。
她这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如今已到申时,云济寺中的膳食都是按时供给,如今过了用午膳的时辰,若想再用膳便只有等到晚膳时分了。
温然知道自己耽搁得这么久,有些担心温明怡那边的情况。
“不必担心,三姑娘在女眷厢房那边歇息,应当已经用过午膳了。我见你睡得沉,便让宋棋去买了一些糕点回来,你若是饿了,可以先用糕点垫一垫。”
温然和温明怡本该在午时之前回去,未免秦氏那边担心,陆彦派人去温府说了一声,只说他与温然在寺中巧遇,又恰逢慧云大师要在寺中讲经,便一道留下来听经。
陆彦安排得周全,温明怡向来也不是多话的性格,不会议论是非。
温然临走前接过陆彦递过来的糕点,她心中感谢陆彦今日的帮忙,若非如此,只因三口果酒而醉倒的自己,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温然这么想着,向陆彦道谢。
陆彦轻轻笑了一下,他声音压低道:“阿然酒量这么低,看来成婚当日的合卺酒我要重新准备了,否则阿然当日一口醉倒,我可怎么办?”
这话说出来好似没什么问题,却不能深想。
成婚当日饮完
', ' ')('合卺酒后会做什么,温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她若真因为一口合卺酒而醉倒,只余陆彦一人清醒……
温然微红了脸,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谁知这人说话却是这么不正经。
“我先走了。”小姑娘瞪了他一眼,转身匆匆忙忙上了马车。
陆彦站在原地,直到马车走远,他才收回目光。
马车踏着粼粼之声去往东城门,温然过了一会儿才打开手中的食盒,食盒里放着锦和斋的如意花糕,与陆彦上次亲自送来的花糕形状又有些不同,应当是做了新的模子。
花糕酸甜可口,与先前的味道没有太大的不同,温然现下有些饿了,不知是这花糕太好吃,还是因为别的,她心情莫名轻松起来,唇边漾起浅浅的笑。
少女妍丽动人,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杏眸顾盼生辉。
温明怡忍不住道:“大姐姐笑起来真好看,似乎大姐姐与陆公子定亲后,变得爱笑了许多。”
温明怡是看着孟姨娘和兄长温旭年的脸色长大的,她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自能分辨出什么是假笑,什么是真心实意的笑。
以往温然的笑,大多是柔静而不达眼底。
不似现在,温明怡看得出这是发自内心的惬意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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