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氏看出这一点,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温秉丞怎会临时起意要站在五皇子那一方?他不会不知这样做有多冒险,他一向谨慎,断不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除非……除非他先前已有这样的想法,亦或者他已经站队,又或许五皇子许了他什么好处……
秦氏是不愿在这种节骨眼去冒险站队的,她试着去劝说温秉丞,最后不欢而散。
温秉丞觉得她是妇人之见,气得直接去柳姨娘房中歇息。
这便是没得商量了。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儿是否愿意,只看到眼前的机遇。
秦氏觉得心寒,她想到温然,又想到纪家,她心知与纪家这门婚事怕是不成了。
探花宴后,温然数日闭门不出。
若是按常理,纪家应该早来提亲,他们既有此意,定是早做了准备。
直到温然收到徐贤妃派人送来的那纸请柬,纪家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
她心中便清楚,与纪家这门婚事不成了。
或许应该说,如今京中基本没有人愿意来提亲。
徐贤妃的态度摆得那么鲜明,谁都清楚等到五皇子正妻人选择定,温大姑娘怕是会进皇子府。
谁敢和五皇子相争?
纪家不敢,哪怕纪谨言再三恳求父母,最后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选择了退缩,便如他那日没有送出去的花,他和温然的姻缘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无。
琼苑赏花宴前,秦氏去了春雪院一趟,她屏退下人,将温秉丞的心思告知温然。
温然有一瞬恍然,其实她这几日心中还抱着些许期待,她想着若是父亲不愿,若是父亲对她还有一丝怜惜,或许这事还能有转机。
哪怕没有转机,也比如今这样直白的心思要叫人好受些。
温然沉默坐下,她收起往日里的笑容,面上是一片清冷漠然,最后一点希望打破后,她甚至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
只觉得满心讽刺。
当初父亲之所以接她回来,一则是因为秦家渐渐势弱,二则是因为他见到柳姨娘那张与她亲生母亲相似的脸,这才想起她这被遗忘在永州的女儿。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什么慈父之心,如今见利,自是不会管她是否愿意。
兴许他还会觉得能嫁进皇子府,她该高兴才是。
秦氏想宽慰几句,见温然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不想瞒着温然,这才将事情彻彻底底告诉她。
至亲的凉薄,最为伤人。
有些事情也只有看清楚了,才能逼着自己去接受。
春日将近,徐贤妃和安淑妃共同在琼苑办了一场赏花宴,这场赏花宴遍邀京中贵女与世家公子,五皇子和六皇子皆会赴宴。
虽然徐贤妃和安淑妃在后宫争斗不断,但明面上两人还是要作出和气的样子来。
这场赏花宴是陛下提出来的,京中知晓内情的人家,都能猜到这也有给两位皇子相看皇子妃的意思,未免心思显得太过直白,这才邀请一些世家公子一同参与。
是日,晨曦微露,温然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她这几日难以入眠,睡得不甚安稳,今晨寅时未过醒了一次,之后一直昏昏沉沉睡得很浅。
温然起身坐到铜镜前,苏合在一旁帮她上妆。
铜镜中的少女容颜憔悴,她眼下带着青色,雪白的肤色上那青色显得尤为浓重,任谁一眼都能看得出她近日歇息得不好。
苏合扑了两次脂粉才勉强遮住温然眼下的青色,她看着镜中的姑娘,心中实在不忍。
“若姑娘实在不想去,不如装病不去了。”苏合性子一向稳重,她甚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温然透过铜镜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与疼惜,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上妆吧。”
她确实想过装病不去。
徐贤妃亲自着人送来帖子,父亲又是那般的态度,她若是真想不去,唯有让自己真的病了,才能避过这次的赏花宴。
但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秦氏昨日与她已经说得很清楚——
“母亲无用,并不能劝服你父亲。如今看来,除非有人愿意冒着得罪徐贤妃和五皇子的风险来上门提亲,否则这事不会有转机。但即便有人愿意提亲,你父亲那边……”
“阿然,你或许得认命。母亲知道这话很伤人,但事已至此,你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如何才能走得更平顺,而非因一时任性让自己后面的路变得更加波折。”
正如秦氏昨日所说,若是最终她一定要入五皇子府,那么今日借故推脱不去这赏花宴,必定会让徐贤妃和五皇子心生不满,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她需得为今后打算。
她根本没有任性的余地。
琼苑门前车水马龙,温然跟在秦氏身后走下马车。
这次赏花宴徐贤妃并未邀请温府另外两位姑娘,所以温明妍
', ' ')('和温明怡没有一同跟来。
这是皇家园林,府中婢女也不能随身服侍,进门之前还有几位嬷嬷在一旁搜身检查。
那几位嬷嬷见是温家人,态度更加客气恭敬起来,毕竟早有风声传出来,她们这些在宫中当差的人自也能听到些许消息。
“二位身上没有违禁之物,请进。”嬷嬷简单检查一番,笑着让开路来。
“多谢嬷嬷。”温然颔首致谢。
她随着秦氏一道入园,待得远离那几位嬷嬷视线后,她抬手抚了抚发间的那支素银的梨花簪。
刚刚那嬷嬷近身检查时,她还有些心虚,好在面上稳得住,这发簪设计得也着实精巧,没有叫她们看出端倪来。
她今晨犹豫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戴上了这支梨花发簪。
多些防备也是好的。
穿过长长的百花廊,入得园中。
温然刚刚踏过园门,便有人注意到她,那些姑娘家你我相视一眼,看似还在说话,其实目光已经转到温然这边。
京中消息传得快,她们心知肚明,这位温家大姑娘将来是要入五皇子府的,加之先前便有人言温然容貌出众,她们就更加好奇起来。
先前没瞧见温然的,这会儿都看得十分仔细。
温然今日打扮依旧没有太过鲜艳,她穿着藕荷色的彩绣撒花百褶裙,耳畔缀着一对浅粉色的珍珠耳环,发饰则只有两三样,那支素色的梨花发簪隐在发髻间,更是少有人能注意到。
只她面上妆容略显重了些,朱唇黛眉偏又显得素净雅致,如今她面上笑意清浅,显得更为疏离清冷。
不似那日在场上比赛时的明媚,如今她更像是晚间清冷的月,让人捉摸不透,不知该如何靠近。
美人姿容冷丽,不止那些姑娘家忍不住盯着瞧,不远处阁楼之上,赵启临亦是临窗看着那抹清丽的身影,唇畔勾出若有似无的笑。
母妃的手段就是高明,那日一见,谁人不知他的心思?自也不会有不识趣的来与他争。
他只要耐心等上一等,等到母妃与父皇商议定正妻人选,这温家大姑娘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去,请温大姑娘过来。”赵启临道。
“是。”身后内侍颔首应下。
未及那内侍赶到温然身边,秦氏先被徐贤妃身边的宫女请去说话。
秦氏刚走不久,那内侍走到温然面前,低眉颔首道:“温姑娘,五殿下有请,还请温姑娘随奴才去那小楼阁中小坐。”
温然顺着内侍的指向看向不远处的阁楼,她抬手看去,只见二楼阁楼上,有人临窗而坐,她知那人应当就是五皇子。
朝凤楼中,她根本没有抬头注意过这位殿下长什么模样,他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令她很是不适。
那不是单纯的打量,更像是在看一个可以随手把玩的物件,带着些许淡漠的鄙薄。
高高在上的皇子,想要什么轻易可得,也不在乎手段如何。
徐贤妃那一番行为,已是不顾她的名声,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这位五殿下当众之下邀她前去阁楼,更是无所顾忌。
温然垂眸,她知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只作不知身后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低首跟着内侍前去那小楼阁。
温然迈步上了二楼,她刚一进去,便感觉到与先前一般无二的审视目光,只是这次带上更多不加掩饰的兴味。
“臣女参见五殿下。”温然垂首低身行礼。
赵启临看着她,目光从上到下,最后定格在她那雪白微露的皓腕上,他语气似带笑意地道:“我还以为温大姑娘今日不会来。”
朝凤楼中,她后退躲避的动作,乃至后来急匆匆跟着林韶乐离开,分明是不想与他瓜葛。
这番话说出来,颇有质问的意思。
“臣女不敢,贤妃娘娘相邀,臣女心中不胜感激。”温然垂首道。
赵启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起身朝着温然走过去,走到她近前,视线更加压迫性地垂在她身上,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地道:“所以是不敢,而非愿意。”
温然抿唇,赵启临这话质问意思更明显,头顶的目光也更加迫人。
他们之间距离实在太近,温然下意识又想往后退去,她脚下刚动,赵启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腕。
温然一惊,瞬间就要挣脱开来,“殿下……”
赵启临握持着雪白皓腕,在她后退一步的动作更近一步:“温姑娘怎么不戴母妃相赠的那血玉红镯,莫非是不喜欢?”
手腕间的触感强烈到不可忽视,温然见挣脱不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贤妃娘娘所赠玉镯太过珍贵,臣女怕不小心碰碎,故不敢轻易戴上。”
“那有什么珍贵的?若是你想要,本殿下可以给你许多。”
赵启临说着,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掌中的细白手腕,他像是看着一个精致华美的物件一般,语气更具压迫性地道:“温姑娘,我想你应该是个知情识趣的,莫要将自己的路堵死
', ' ')('了,那时候再回头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这话俨然已是威胁。
温然退无可退,她闭了闭眼,沉默几息后她减弱手腕挣扎的幅度,低声道:“臣女明白。”
“明白就好。”赵启临看出她的认命,指尖摩挲几下最后松开手来。
不急,毕竟日后有的是时间。
这样的美人,有资格在他面前耍一耍小性子,待到她看清什么是皇家权势与富贵后,自会明白今日的迟疑有多愚蠢。
“温姑娘回去吧。”赵启临松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