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轲皱眉,“晚上那么冷,池边湿气又重,他在那儿干什么?”
小宫女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来,小声道:“少卿好像正伤心呢,他最近总是这样,常常一个人出神。”
慕轲闻言便微微叹了口气,起身道:“罢了,我去寻他,叫人把饭菜撤下去用小火热着,别让他吃凉的。”
小宫女福了福身,垂首应声。
作者有话说
昨晚做梦自己和舍友在讲台上种了一棵树,还是那种大树???我成天在想什么???
第四十五章钻牛角尖
慕轲最终在曲水游廊尽头的四角亭处找到了他,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一抹淡红,一时去没上去惊扰,只是站在廊柱旁静静地看着。
月光底下,那人的侧脸的轮廓柔和的显现了出来,纤细的发丝沾染着月色,微微发亮。
洛安歌畏寒,裹着件厚实的斗篷坐在栏杆上,依着廊柱,小半张脸埋在纯白的狐绒之中,垂着眼帘望向波光粼粼的小湖。
慕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湖,黑漆漆的并看不清什么,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告诉洛安歌自己来了,并慢慢地踱步过去。
“怎么不去吃饭?在这儿干什么呢?”慕轲伸手摸了摸洛安歌的头发,一手的湿凉。
夜里湿气太重,慕轲担心洛安歌的身子受不住,把自己的玄色氅衣脱了,盖在洛安歌腿上,“不冷吗?这么晚在池边呆着?”
洛安歌低头摸了摸那件氅衣,还带着点儿慕轲的温度,料子是上等的,柔软厚实,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洛安歌在东宫里虽然没有实权,甚至连个正经的身份都没有,可是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太子的份例来的,洛安歌说一点儿也不感念,那是假的。
再加上那天在牢里慕轲的一番话,洛安歌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儿不太对劲了。
他垂眼去看池中枯黄的残荷,其实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他只是怕和慕轲对视罢了。
洛安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起前些年在韫乐的时候,有次颜予想在自己院子里开一片池塘,从外面引活水进来,种上荷花。”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比这个小点儿。”
洛安歌脸色有些黯然,“可我没答应他,说是不宜兴师动众,劳师费力的。”
慕轲失笑,“洛颜予是你弟弟吧?不过就是个池子,有什么兴师动众的?”
话一出口慕轲就知道失言了,韫乐是个情形,懿国又是什么情形?他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没想到洛安歌并没有趁机讽刺,他只是苦笑了一下,“这对太子来说自然是九牛一毛,可是韫乐一直国库吃紧,百姓们勉强度日,平时还好些,一旦有了天灾就吃不上饭,那年正是旱年,所以……”
洛安歌捏着自己的手指,眸子有些出神,“我竟然是这样的没用,连弟弟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
慕轲一时无言。韫乐那边的情形他也略微知道些,地势不好,旱涝不断,土地里长不出东西来,没有粮食就养不起兵,自然也没有军队去开阔疆土。
怎么说呢,若不是为了得到洛安歌,慕轲也懒得去打下这块破地方,就是收为藩地了也不容易征税,反而还要看在洛安歌的面子上常常接济着,自己掏银子去赈灾,实在是鸡肋。
但这话慕轲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会在洛安歌面前说出来。
慕轲挨着洛安歌坐下,也看向池中,安慰道:“宵宵,你并不是没用,只是生不逢时,人不由己,你也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可我若不是没用,韫乐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我若不是无能,怎么没办法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洛安歌眼里蒙上了一层阴翳,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他喃喃自语道:“我明明是韫乐的君主,可一没照顾好江山社稷,让百姓受苦,二没守住国门,令江山覆灭……三,三……”
洛安歌忽然无力的捂着脸,深深的弯下腰,像是在害怕什么一般的蜷缩起来,颤声道:“三没能以死殉国,还不知廉耻跪在敌国太子脚边,成了他豢养的娈宠……陆之说的对,我真的不配站在这个位置上……”
慕轲听着他的声音都颤抖了,带着浓浓的恍惚和恐惧。
他皱了皱眉,知道洛安歌必然又钻牛角尖了。
这时候再怎么安慰他,跟他说好话也没用,慕轲干脆一抬手,直接将洛安歌推进了池子里。
洛安歌惊叫了一声,他本来就坐的不稳当,这下身子前倾,挥着手想抓住什么,手指只来及摸到了太子的一片衣角,便扑通一声跌进了池子里,黑暗中溅起了一片水花。
这池子里没石头,只有一片残荷,而且很浅,洛安歌七手八脚的扑通了两下便站起了身,头上顶着一片枯黄的荷叶,狼狈不堪的瞪着他,“好端端的,你推我干什么?!”
慕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向他伸出手,“现在清醒点儿了没有?我看你是脑子又犯病了,才去胡思乱想。”
洛安歌站在及膝的水中,怔怔地望着他,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