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歌又急又气,听周围人声鼎沸,脚步声杂乱,愈来愈近,便知道一定是他们发现不对劲儿,派了追兵过来。
洛安歌忍无可忍,抬手给了梅陆之一个耳光,“你怎么这么迂腐?!你难道要留在东宫,白白的葬送一条性命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留在这儿又不会死,你就不能先逃出去,再作打算吗?”
洛安歌气得一通低吼。他现在是隐约能体会到慕轲的感受了,当初自己一心求死的时候,太子也是这样恨不得将他打个半死吧?
梅陆之没想到洛安歌会急得跟他动手,他微微低着头,诧异的望着洛安歌,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洛安歌干脆撸起袖子把他往墙边推,“别愣着了,快走!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的!”
话说到这儿,已经为时晚矣,洛安歌只听见一阵喧哗的脚步声,就看到十几个黑衣侍卫从树林中现出身来,刀刃反着锋利的白光。
洛安歌腿一软,身子忽然脱力,不由得踉跄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殚精竭虑想的法子都白费了。
……
慕轲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教四皇子学政。那影卫附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慕轲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放下书籍站了起来,也没和慕远怎么解释,只是说自己有事,叫他先回去。
慕远心里有鬼,猜测大约是洛安歌出了事儿,他也不敢久留,行了礼便匆匆的走了。
侍卫们那边暂且将梅陆之与洛安歌分开关进了地牢里。
抓他们的时候费了些力气,毕竟这洛少卿身上的宠爱东宫都是有目共睹的,侍卫们也不敢真的伤了他。所幸洛安歌也没什么力气,虽然反抗的厉害,但到底敌不过成群的习武之人。
慕轲一路疾行进了地牢,没再往里走,在楼梯口站住了脚,命那几个狱卒将两人都带出来。
洛安歌还是穿着那件暗红色的氅衣,宽大的衣袖在地牢昏暗的火光照映下,有点儿捉摸不定的意味。
梅陆之站在他身侧,手被麻绳捆在身后,但慕轲并没心思去管他,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洛安歌的脸,咬牙道:“洛安歌,你倒是端的好计策,连放火烧楼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都是你逼我的!”洛安歌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好像从绝望中生出些憎恨来。
他在这一刻恨很多人,恨自己的没用,恨梅陆之的愚忠,恨太子的绝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去恨东宫的墙太高,恨火势太小,但这些恨意都是没用的,就像小孩摔了跤,却要去怪地板一样可笑。
“我逼你的?”慕轲觉得讽刺,“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
他还未说完,洛安歌却已经抢先道:“我若是听话,就让他临死前过几天安生日子对吗?”
慕轲一愣,洛安歌苍凉的捂住脸,虚弱的声音从纤细的指缝中泄出来,“太子都把话说死了,一条生路也不给我留,又让我怎能不去背水一战,豁出一切去冲出一线生路?”
“……你到现在还要跟我固执下去吗?”慕轲死死的盯着洛安歌的眼睛,周身的肃杀之意让周围的狱卒侍卫们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只有洛安歌像不知道害怕那样,冷冷地回看着他。
这个人从来就看不清场合,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该服软。慕轲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人总是仗着自己喜欢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想到这儿,慕轲已经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洛安歌的衣襟,几乎将这瘦削的人拎起来。
洛安歌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并不足以让太子心软。慕轲狠狠的揪着他的前襟,骨节发白,话里也带着股残暴的狠劲儿,“洛安歌,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
洛安歌轻飘飘地笑了,就如同从前那样令人恨的牙痒痒的,他说:“太子不该打我的,太子该直接杀了我,这样我就再也不会触犯东宫的规矩,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及说出口,就已经被一股大力给扔到了地上,仓皇之际只来得及用双手撑了一下地,便擦破了掌心。
洛安歌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掌心火辣辣的痛。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慕轲,扬起嘴角笑了,“太子想把我拖出去打三十廷杖吗?”
慕轲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如同狂风骤雨。
洛安歌其实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惹怒太子的,他和梅陆之两人的命都捏在他的手里,可洛安歌就是忍不住,就像太子很容易就被洛安歌触怒一般,洛安歌也无法自持的去戳太子最敏感的逆鳞。
他也确实戳中了太子的逆鳞。
慕轲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唇边也带了些残忍的笑意,“好吧,你确实该打,不过在此之前……”
慕轲画风一转,抬手指向一旁的梅陆之,冷声命令身边的侍卫,“去砍他一条腿,我倒要看看没了腿,他还能怎么逃!”
狱卒领命,单手拎起了桌上的砍刀,梅陆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洛安歌脸上那种苍凉的笑容霎时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足以让人崩溃的恐惧,他几乎是失声尖叫出来,“不行!慕轲!叫他们住手!”
慕轲几乎是享受的看着洛安歌脸上的惊慌神色,他从骨子里就有一种帝王般的凌虐敌人的欲望,这种欲望在面对洛安歌的时候就变得无比的强烈。
洛安歌脸上总带着那种令人恨得牙痒的表情,好像除了韫乐,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一下,而慕轲想让这个人只为他哭,只为他笑,而现在,他似乎实现了这个愿望。
慕轲死死的盯着洛安歌,心中快意横生:不愿意为他笑,那就因为他哭吧。
“住手!”洛安歌七手八脚的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了梅陆之面前,怒目而视,“把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