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歌心不在焉的看着,竟然也就不知不觉的到了日头西斜的时辰。
看了看外面的酡红夕阳,洛安歌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决定出去走走。
书房东侧就有一个小花园,一条曲折游廊横贯过去,一侧是花草树木,另一侧是片清澈见底的池塘,鱼翔其中,夕阳余晖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洛安歌拿着鱼食逗了会儿池中的锦鲤,微微扭头瞥了一眼后面。
那边有两个太监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也不说话也不上前。洛安歌不知道慕轲派这两个人来是服侍他的,还是监视他的。
想起慕轲,洛安歌就不由得想起了腰间的骰子配饰,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刻着的小字一直是他心底的一粒沙子,硌得难受。
其实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儿,洛安歌不记得了,也就不想再去回忆。现在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这份从天而降砸到脑门上的莫名情缘,洛安歌实在是不想要。
于是洛安歌的手一松,随手将玲珑骰子扔进了池水之中,扑通一声溅出些水花便沉了底,倒是把刚才来吃食的鲤鱼们惊散了。
后面的两个太监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仍旧默不作声的站着。
把这玲珑骰子扔了,洛安歌感觉心里轻快了不少,好像把自己和慕轲的联系斩断了似的,拍了拍手便往回走。
都这个点儿,该吃饭了。
第十五章算账
晚膳是洛安歌一个人吃的,他以为慕轲是因为什么政务绊住了脚,还没回东宫,不过等他回了卧房时,才发现慕轲已经坐在窗边等着他,准确的来说,是要跟他算账。
因为洛安歌看见桌子上放着那个玲珑骰子,白玉骰子已经擦干净了,但月白色的穗子还有些潮湿。
洛安歌喉咙动了动,莫名有种血雨腥风即将到来的预感。
慕轲抬了下眼,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过来。
洛安歌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怒火,从本能上感到了危险,因而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忐忑的捏着袖子,问:“怎么了?”
“怎么了?”慕轲冷笑一声,眼神阴鸷的盯着洛安歌,“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他拨弄了一下桌上的玲珑骰子,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慕轲的语气很冷硬,很严厉,好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野兽,洛安歌觉得自己若是说实话,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于是洛安歌便斟酌的说:“那会儿在游廊处走了会儿,兴许是不小心掉了吧……”
“实话!”慕轲眼睛霍地一抬,洛安歌心里一慌,不由得就将实话吐了出来:“我,我扔了!”
慕轲猛地站起身,带的实木椅子哐啷响了一声,慕轲走近洛安歌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力道之大几乎让洛安歌站不稳跟脚。
那双眼睛就如同有火燃烧一般,死死的盯着洛安歌的脸,一字一句质问:“为什么扔了?!”
洛安歌心里有点儿害怕。他是打心眼里惧怕这位太子殿下的,韫乐的生杀大权握在他手里,洛安歌不能不怕。
可是怕极了之后,居然又有种荒诞感,这骰子是他自己的东西吧?为何要旁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再加上洛安歌心气高,被这样一推一搡,心里早已有了委屈,便一把挣开慕轲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故意讽刺的笑道:“太子殿下,这玲珑骰子是我的东西,不想要了就扔了,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未落,慕轲忽然抬手给他一耳光,这一巴掌几乎没有留情,打得洛安歌踉跄了一下,半边脸立刻便红肿了起来。
洛安歌愣了一下,只觉得脸上刺痛难忍,脑袋嗡嗡作响,嘴里一阵腥气翻涌。
“你!”洛安歌再怎么样也是皇族的人,就是落魄了,也不会是丧家犬。他从骨子里是有血性的,当下便恼羞成怒,捏紧了拳头,扑上去要报这一个耳光的仇!
慕轲轻而易举的擒住了他的手腕,借着力道把他往后一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滚出去!”
洛安歌火气也上来了,狠狠地跺了跺脚,骂道:“滚就滚!我不稀罕和畜生住在一块儿!”
骂完怕慕轲又要打他,就赶紧利索的转身跑了出去。
慕轲看着他的背影迅速的消失不见,脚下动了动,似乎想去追他回来,可是到底还是停住了,按了按额角,皱着眉坐了回去。
他就那么一直坐着,没有看桌上的玲珑骰子,而是死死的盯着洛安歌消失的门口,默不作声一动不动,沉寂的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洛安歌出了大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东宫多大啊,楼阁亭台,殿堂屋房,一间接着一间。可洛安歌不认路,他在这里住了几天,几乎没有出过寝房的这个小院。
他茫然的在大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瞧了瞧四处黑漆漆的夜,最后裹紧了身上的氅衣,在寒风中回到屋檐底下,慢慢的坐在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