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沙特?”布吕德不耐烦地插嘴道,“我们真的想看看丹多洛的墓,可以吗?”
米尔沙特略显不快,仿佛布吕德的催促多少有些对这座建筑不敬。
“是啊,”兰登说,“很抱歉催你,但我们行程很紧。”
“那好吧,”米尔沙特指着他们右边一个高高的阳台说,“我们这就上楼去看看那个墓。”
“在上面?”兰登很是意外。“恩里科·丹多洛不是埋在地下室里吗?”他想起了这个墓,但却记不起它在这座建筑中的具体位置。他一直在想象这座建筑黑暗的地下区域。
米尔沙特似乎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不,教授,恩里科·丹多洛的墓肯定在楼上。”
究竟出什么事了?米尔沙特心想。
当兰登提出要看丹多洛的墓时,米尔沙特以为这个请求只是某种借口。谁也不会想看丹多洛的墓。米尔沙特认为兰登真正想看的是丹多洛墓旁边那件谜一样的珍宝——镶嵌画《三圣像》——万能的基督的一幅古代镶嵌画,可以被称作圣索菲亚大教堂最神秘的艺术品之一。
兰登是在研究这幅镶嵌画,而且试图不让人知道,米尔沙特猜测这位教授大概是在秘密撰写一篇论述《三圣像》的文章。
可是,米尔沙特现在却被弄糊涂了。兰登当然知道《三圣像》镶嵌画在二楼,所以他为什么要表现得很惊讶?
除非他确实是在寻找丹多洛的墓?
米尔沙特一头雾水,领着他们向楼梯走去,途中经过圣索菲亚大教堂两个著名的水瓮之一——亚力山大大帝时期用一整块大理石雕凿出来的庞然大物,能装三百三十加仑水。
米尔沙特领着这帮人默默地上楼,心中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兰登的两位同事一点也不像学者。其中一位有些像当兵的,肌肉发达,面无表情,一身黑衣。至于那位银发女人,米尔沙特感觉……似乎以前见过她。也许在电视上?
他开始怀疑这次参观的目的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他们来这儿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还有一段楼梯,”他们上到过渡平台时,米尔沙特高兴地说。“楼上便是恩里科·丹多洛的墓,当然——”他停下来望着兰登——“还有著名的镶嵌画《三圣像》。”
就连些许退缩也没有。
看样子兰登真的不是为了《三圣像》镶嵌画来这儿的。他和他的客人不知为何念念不忘丹多洛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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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沙特领大家上楼时,兰登看得出布吕德和辛斯基担心极了。的确,上二楼似乎毫无道理。兰登不断想象着佐布里斯特视频中的地下洞窟……以及介绍圣索菲亚大教堂下面被水淹没区域的那部纪录片。
我们得下去!
即便如此,如果这里就是丹多洛墓的所在地,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依照佐布里斯特的指令。跪在金碧辉煌的神圣智慧博学园内,将你的耳朵贴在地上,聆听小溪的流水声。
终于来到二楼后,米尔沙特带头沿着阳台边向右走,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神殿里的壮丽景观。兰登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米尔沙特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镶嵌画《三圣像》,但兰登已经没有心思聆听了。
此刻他可以看到自己的目标了。
丹多洛之墓。
它与兰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块长方形汉白玉,嵌入锃亮的石头地面,四周有一些小立柱和链条构成的警戒线。兰登赶紧走过去,仔细查看上面的铭文。
henricus dandolo
等其他人尾随而至时,兰登已经开始了行动。他跨过隔离链,双脚直接站在墓碑前。
米尔沙特大声阻止,但兰登不仅没有理睬,反而立刻跪了下来,仿佛要在这位欺诈的总督脚跟前祈祷。
兰登的下一步行动引得米尔沙特惊呼起来。兰登将双手平摊在墓上,然后自己平躺了上去。当他将脸贴近地面时,他意识到自己看似在向麦加致敬。这一举动显然让米尔沙特惊呆了,他安静了下来,整个大教堂突然鸦雀无声。
兰登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向右边,轻轻将耳朵贴在了墓石上。石头接触到他的肌肤时,感觉凉冰冰的。
他听到了透过石头回荡而上的声音,宛如白昼一般清晰。
我的上帝。
但丁《地狱篇》最后一章似乎正从下面回响上来。
兰登慢慢转过头,凝视着布吕德和辛斯基。
“我听到了,”他低声说,“潺潺的流水声。”
布吕德跨过缆绳,在兰登的身旁蹲下来,仔细聆听。过了一会儿,他使劲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可以听到水流声,剩下的问题是:它是在哪里流动?
兰登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些图像——一个被水淹没了一半的洞窟,沐浴在怪异的红色光线中……就在他们下面某处。
下到水下宫殿的深处……
因为在这里,冥府怪物就在黑暗中等待,淹没在血红的水下……
那里的泻湖不会倒映群星。
兰登站起身,跨过缆绳走了出来。米尔沙特怒视着他,脸上一副又是震惊又是被欺骗的表情。兰登的个头比他高出了近一英尺。
“米尔沙特,”兰登说,“我很抱歉。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我没有时间解释,但我有几个重要问题要问你,是关于这座建筑的。”
米尔沙特无可奈何地微微点了点头。“好吧。”
“我们在丹多洛墓上听到石头下面有小溪在流向某个地方。我们需要知道这些水流是在哪儿。”
米尔沙特摇摇头。“我不明白。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地面之下到处都可以听到流水声。”
大家全都惊呆了。
“是的,”米尔沙特告诉他们,“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圣索菲亚大教堂大约有十万平方英尺的屋顶需要排水,而且常常需要数天时间才能排空。经常是水还没有完全排空,天又下雨了。流水声在这里十分常见。你们或许知道,圣索菲亚大教堂的下面就是一个个巨大的水窟,有人甚至还拍过一部纪录片——”
“我知道,我知道,”兰登说,“可是你是否知道在丹多洛墓上听到的流水声……那些水具体流向哪里?”
“当然知道啦,”米尔沙特说,“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水全都流向同一个地方,你听到的流水也不例外。那就是伊斯坦布尔的地下蓄水池。”
“不对,”布吕德跨过缆绳后大声说,“我们要找的不是蓄水池,而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或许还有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