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黛娥很受用,瞬间就觉得自己在这里不那么孤单了。看着眼跟前这些夫人太太们悲伤春秋,怀念赞美宁家二太太如何的贞淑孝顺,真真是令她反胃。有其母必有其女,祁黛娥才不信那个宁家二太太会是什么贤惠人。
宁家四奶奶李氏应酬完几位贵夫人,便直奔江清月而来。才刚郡主一进门,她就瞄见了江清月,心里早好奇她怎么会跟松山郡主搭上边儿的。
“江姑娘,有些日子不见了,瞧你气色不错。”李氏语气客套,言语中却别有意味。
江清月冲李氏行了个浅礼。
李氏动了动嘴角,因忌讳场合,忍住了笑意。她凑到江清月跟前,低声道:“二婶子一去,江姑娘免不得失望了吧?”
江清月不解地看着李氏,她而今已经不在理国公府住着,何须要瞧这人的脸色。她索性回问李氏:“四奶奶所指何意?”
“哟,江姑娘忘了,她不是才认了你做养女么,这人一走你不就,唉,可惜了。”李氏特意叹气,暗观江清月的脸色。她本以为会戳到江清月的痛脚,万万没想到她的脸色竟丝毫未变,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
江清月料想李氏还在记恨先前她选择二房,而没有站在大房那边。她也不想辩驳,事情大概都过去了。今日她来只是陪郡主的,顺便看看钱氏死后的下场。
虽然钱氏明面上风光大葬了,可看这满堂的人却没一个真心为她哀伤的。连那个所谓疼她的钱老太妃,现在也忙着跟邱老太君拉关系。听她话里的意思,貌似是希望宁家日后能辅佐她的幼子恂郡王。
祁黛娥却听着李氏说话别扭,随口岔开话题:“宁三姑娘呢?”
“回郡主的话,她伤心过度,不方便见客。”李氏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说宁三姑娘来了。李氏撇嘴,转而幸灾乐祸的看向邱老太君。
邱老太君看见宁婉蓉,脸上微微露出不满之色。
江清月猜测肯定是邱老太君留她在屋里不许见客。
宁婉蓉考虑到以后守孝三年的限制,不舍得放弃这次见客的机会,擅自做主来了。她红着眼可怜兮兮的跟邱老太君和众贵妇请礼之后,直奔祁黛娥这边来。
宁婉蓉垂着泪,再次给郡主行礼。
祁黛娥微微皱了下眉,在宁婉蓉抬首时,又把眉毛展平了,道了句:“快免礼,宁三姑娘,请节哀。”
“多谢郡主和王爷来为家母奔丧,婉蓉感激不尽。”宁婉蓉说着,又落泪了。
邱老太君扫一眼这边,跟身边的大儿媳嘀咕几句。周氏召唤外甥女周天巧说了说。周天巧赶紧跟了过来,眼里挡不住幸灾乐祸之色,她‘关切的’扶着宁婉蓉。
“三姐姐,我瞧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有姑母和嫂子们在,勿需你操心。”
宁婉蓉剜一眼周天巧,幽怨道:“这儿有贵客,我哪能安心歇息。待谢过各位郡主和夫人之后,我还要为母守灵。”
李氏受了婆婆的眼色,势必要把宁婉蓉打发走,也好给周天巧留机会讨好郡主。李氏便笑着和一个嬷嬷一起搀扶住宁婉蓉,她一边拉宁婉蓉走,一边压低声音道:“好孩子,知道你孝顺。守灵要等晚上的,你不如现在先回去歇着。”
宁婉蓉挣扎不过,又不好在众人跟前的大闹,只好不甘心的看一眼祁黛娥,悻悻的告别,由着李氏架走她。
祁黛娥什么也没说,她转头看一眼江清月。江清月正好看她。俩人四目相对,都知道彼此心中的意思了。二人皆不约而同的抿起嘴角,忍住笑意。
后宅这些女眷不安分,前院那些男人们就更热闹了。
宁二老爷本是念旧情的,因得知妻子犯下的错事,加之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生根,他也就没那么伤感了。他反而趁此机会,结交恂郡王带来的这些皇亲权贵,盼望着一朝疏通,他能得以调任回京。
恂郡王刚过了弱冠之年,方得封郡王。而今皇帝对他这位幼弟并无太多关注。他虽有了郡王的头衔,却还未在朝中做事,做不得多大的主。不过他念在死去姨母的情分上,又见宁二老爷几番恳求,也没法子,只好厚脸皮的带着宁二老爷向几位王爷引荐。众王爷听说这件事儿,纷纷摇头做不得主,为其指路晋阳王。
“而今在吏部主事的是太子爷,他若想调任,就得靠那位主儿了。”平郡王捋着胡子笑道,既卖了人情又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恂郡王一见是晋阳王,心里就发憷。别看他在辈分上是晋阳王的皇叔,可论势力他连晋阳王的一般都比不上。这年头纵然是皇亲国戚,也是谁得皇帝宠爱谁得势,辈分顶不得什么。
宁二老爷早听人说过晋阳王不简单,不过每每见他摆出一副孤高清贵的样儿,他就犯怂了。不过这回有恂郡王引荐,该是不会出问题。
恂郡王拗不过宁二老爷诚恳祈求的眼神儿,叹了口气,豁出去了。他知道晋阳王待卿侯府的江宾璋还不错,故先拉住了他,求其为自己引荐。
江宾璋也不好不给面子,特别是当他面对宁二老爷时,就会想起钱氏,心里颇为愧疚……江宾璋果断拍了拍宁二老爷的肩膀,竟直接开口保证会帮他把调任的事情解决。
宁二老爷心中大喜,恨不得保住江宾璋亲一口。“贵人,江大人真是我的贵人,感激不尽!在下日后必定报答江大人的提携之恩。”
“宁老弟客气了,”江宾璋不在然的笑了笑,带着他走到祁连修面前,热情的引荐。
祁连修别有意味的看眼江宾璋,对向自己行礼的宁二老爷点点头。
宁二老爷见王爷反应冷淡,也不知该怎么说,尴尬的看向江宾璋。
江宾璋拍拍他的肩膀道:“宁老弟节哀顺变,你先去应酬,这儿有我。”
宁二老爷感激地点头,恭敬地跟祁连修行礼告辞。
祁连修扬着下巴,冷冷地看江宾璋。“唱的哪出戏?”
“还请王爷帮忙,将他调任回京,他突然丧妻,千里迢迢赶回奔丧,怪可怜的。”江宾璋叹道。
“呵,”祁连修挑眉打量江宾璋,冷笑,“这话换做任何一人说本王都愿意信,唯独你,呵呵。”
“王爷!”江宾璋谨慎的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喊道。
“白骨精给唐僧送饭,江大人唱得好一出‘假仁假义’。”祁连修鄙夷道。
江宾璋面色发白,极尽用恳求的语气,“王爷快饶了我吧。这事儿还多亏王爷给我送信,我才……”
“别妄想沾到本王身上。本王好心给送消息,可没叫你杀人。”祁连修睃一眼江宾璋,用手中的玉扇敲了敲江宾璋的肩膀,“江大人,你们卿侯府的人情本王还上了,你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那个宁家老二,本王倒可以把他调回京。”
江宾璋颔首仔细听祁连修说那个‘条件’,脑子轰然炸开,他呆滞的看着晋阳王,简直无法相信。但晋阳王脸上讽刺的冷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自己的把柄在对方手里,他就算不想也必须要答应。再者说,做人总要怀着一颗仁心,钱氏死了,他该照看一下他的家人。没办法,他只能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江琬了。
“记住,一旦太后宣见你,我教你的话就要趁早说。”祁连修凑到江宾璋的耳边冷冷的吐气,转而拂袖告辞。
祁连修很不喜欢这地方,乌烟瘴气,晦气得很。若不是钱老太妃说动了太后,而他此刻又大好太过忤逆太后,否则给宁家二太太奔丧这种事儿他绝不会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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