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太太开心的摸着江清月的脸蛋,眼里闪过哀伤,“你长得太像你母亲了。看见你好好地,我这心里头甭提多高兴,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江清月见邱老太太落泪,自己也禁不住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她还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她原本的身世。或许是这一家人太暖人心窝子了,她渴望被长辈疼爱……
“你落水的事你外祖父都跟我说了。听说你的当时身上还带着伤,想想我这心里头就恨。早知道她们江家养不好你,我一准把你接到身边来。”邱老太太又哭一阵,问江清月打算以后怎么办,“若你真不打算认你父亲,你可要想清楚,你以后的婚事就不好办。太后必定不会让个毫无门第的女子做晋阳王的正妃。”
江清月点点头:“我清楚。”江清月早就为这件事挣扎、犹疑过,甚至不自信的摒弃自己过。她明知自己与祁连修的距离,不可逾越的身份和现实问题。祁连修对她与众不同的态度,让她有过‘错觉’和‘多想。心里甚至隐隐悸动过。她一直逃避闪躲,用强有力的冷静打压自己心底要被激起的情感。一直到祁连修的拥抱,祁连修的吻,她都在闪躲,麻痹的告诉自己是对方在胡闹。可直到后来听见他的表白,清楚看到他眼里的坚决,她就发誓一定要为自己搏一次。
换言之,她选择相信祁连修。她信他的努力和能力,他一定会解决掉摆在他们眼前的绊脚石,只是时间问题。
只恨自己是女儿身,除了绣花,在这件事上帮不了他的忙。不过,江清月也更相信自己的眼光。既然看准了,只要对方不撒手,她绝不会撒手。
虽然祁连修没有直说,但江清月猜到祁连修此去西南边县的目的,他就是为了解决她的身份。祁连修八成是想帮江北立功加官,这样作为江北二姐的她身份自然就提上去了。
她以前不认江宾璋,是因自己;现在不认,又多了一条主要的原因,她不想白费祁连修的好心努力。
……
东宫侍卫已然拦截到归京的祁连修。一行人骑快马赶至京城,还未到城门口,便有太子的人前来接应,告知祁连修不必着急,事情已然解决。
祁连修闻言一滞,下了马,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秋风掠过,将祁连修的玄色斗篷吹得飘飘。因策马疾驰而落在两鬓墨发也被吹到耳后,凸显祁连修整张脸更加冷漠而凌厉。
“王爷?”高德禄奇怪王爷的反应,这一路上,王爷风餐露宿,从不曾真正好好地歇脚睡一觉。王爷赶路这么急,为的就是尽早回来阻止太后对付江姑娘的事。而今事情已然解决了,却没看出王爷有多高兴。换做别人,早就高兴地去宫里谢恩了。
祁连修比谁都了解太后的性情,她能转变这么快,其中必定有原因。没弄清楚前,他不会先去见太后。
“先回府。”祁连修复而骑上马,进城之后,明显减缓了速度,不急不缓。
高德禄心都要急着火了,可也不好说什么,咬着干巴的嘴唇,老实地跟着王爷。
王爷风餐露宿多日。高德禄回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下人们备水,侍候王爷沐浴。祁连修还是老习惯,不许他人近身。高德禄好说歹说,表示一定要给王爷搓背,才被允许留下来伺候。
高德禄一边搓一边乐道,“王爷您瞧,奴才还是有点用处的。您为了江姑娘的事儿,一直劳累赶路,有些日子没歇息了。要不您先歇息会儿,再进宫面见太后。”
祁连修一直闭着眼,只发出轻微的一声“嗯”。
高德禄赚了转眼珠子,还是想不明白王爷为何这样冷淡。要说王爷对江姑娘是真上心,不然不会坚持娶她位正妃,而且还千里迢迢的跑去西南边境帮助她弟弟江北。
可而今事情人如愿了,太后同意了,他怎反倒不那么高兴了呢?
“王爷?”门外传来卫一的声音。
高德禄看眼王爷,代其发话:“有事儿尽管说吧。”
“回王爷,我军大胜,柳大将军已于七日前准备班师回朝。”
高德禄伸脖子再看,王爷的神色依旧未变,便打发走卫一,轻声唤醒王爷,侍候其更衣。“也不知今年的秋衣尚衣监的送没送来”。高德禄心里琢磨着,伸手去开柜子,翻了翻,果然有新做的。高德禄挑了一件蟒纹绀袍,预备替王爷换上。偏祁连修看眼那衣裳,便一脸嫌弃的表示不穿。
祁连修从浴桶里出来,很自然的去榻上躺着,盖被,合眼睡了。高德禄看着王爷一气呵成的举动,反倒自己觉得尴尬了。
高德禄搓了搓自己的*脸蛋子,好让自己清醒清醒。王爷不喜这尚衣监的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高德禄知道王爷自从穿上江绣娘做得衣服之后,就脱不下来了,别人做的都看不上眼。可眼下没有江姑娘做得衣服不是。今年的春衣可能回短一点点,倒还能穿,可哪有让王爷换季穿旧衣的道理。出门被外人瞧见了,特别是被眼尖的宫里人看出来,他这个伺候王爷的太监还不得被太后骂死。
高德禄唉声叹气一通,也没法子,打发侍卫卫一和两嬷嬷一块去请江姑娘来府里。三人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的。“江姑娘搬家了,”
高德禄一见人没请来,有些激动,没等卫一说完,就截话道:“搬家你们不回去新住处?”
“公公,原来宅子里倒留了一个人,听说我们是王府的,便给我们一包东西。”嬷嬷把包裹递给高德禄。
卫一接着道:“那人姓章,是个四五十岁的婆子。她到说了她家新宅子在哪儿,不过她家姑娘却不在家。江姑娘被刑部尚书柳大人请走了。”
高德禄恍然大悟,抬手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脑袋,倒把这事儿给忘了。”既然太子传消息说太后知道了江姑娘的身世,那柳庭奉必然要认他的外孙女。
高德禄也不问这些了,打开布包一瞧,里面竟是几样秀文精美的秋衣。都是男人样式的,一瞧便知是给王爷的。
高德禄满心欢喜,赶紧捧着衣裳进屋,挑了件他觉得最好看的放在桌上,其余的则叠好规整到衣柜里。
寝房内静悄悄的,高德禄挑开帘子,伸脖子瞧王爷似乎睡熟了,也不敢多打扰。他悄悄地退到外间,就坐在桌边趴一会儿,以便随时等候伺候睡醒的王爷。
……
☆、第59章
祁连修一觉睡到天黑。她回京的事瞒不了太后多久,简单用过晚饭之后,祁连修便连夜进宫。宫门戌时关闭,外臣非特例不得入内。祁连修特意选在这时候入宫,若被太后回绝了觐见自然好;若是不回绝,因天色不早,也可避免她老人家过多的唠叨。
果不出祁连修所料,他一进宫门,便被宫人一路引入慈安殿中。
太后面色略显疲惫,颇为懊恼地看着祁连修。“你还知道回来!”
“太后千岁,大吉万安。”祁连修仿佛没听见太后话中的愤怒之情,依旧如从前一般,彬彬得体地行礼。
太后见他此状,心知他有备而来。刻意压制住自己心中激起的情绪,摆腔调地问他:“修儿,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回皇祖母的话,孙子随便去外头走了走,散心。”
“你少糊弄哀家,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娶那个江丫头为妻的是谁?修儿,你可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你此番躲避哀家出京,到底在图谋什么啊?”太后语调上扬,威严之势展露无遗。
祁连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跟太后自嘲道:“孙子到底年少不经事,忽觉得自己无能,少不得失落烦闷,想要逃避尘世烦忧。还请皇祖母恕罪,这几月在外躲着,确是孙子任性了。”
太后见祁连修不像撒谎的样子,渐渐也就信了。毕竟是个孩子,还不经事呢,至少男女感情的事他是头一次。就算修儿的能耐比同龄人厉害些,可到底比不过大人们处事精明,偶尔遇挫难受,也在情理之中。何况他面对的是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无法应对,一时气馁慌张了,倒也不奇怪。
太后叹口气,忍不住心疼这孩子。轻声唤祁连修上前,她要仔细打量他。人比以前清瘦了,脸上还有倦怠之色,一瞧还真是个正逢失意的孩子。
“你若真是出去游玩,也没什么要紧,哀家不怪你。你和那个江姑娘的事儿,哀家也同意。”
祁连修忽抬眼认真地看着太后:“皇祖母,您同意什么?”
太后惊讶地看着祁连修:“还能是什么,你俩的事儿呗。这丫头也是个规矩要强的,本事不小,哀家很欣赏她。”
“皇祖母同意她做孙子的正妻?”祁连修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