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缝里钻进寒冷的风雪气,他低低地咳了一会儿,手不知觉间就摸到了发间,心中隐隐一空。
他昨晚刚结识的那个小友已经不在了。
昨晚,就是在这里,那只小小的飞蛾忽然化身为一团炽烈的白焰,冲向那阴森的箭头。最后化作一缕青烟,什么都没留下。
萧暥的目力是极好的,他当然看出来了那只小飞蛾是纸做的,那么这背后是谁在操纵这只飞蛾为他报信,又为他扑火般地拼命一跃呢?
昨夜那团火焰如此之炽烈,将整个屋子照亮地犹如白昼,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那个暗中帮助他的人到底用的是什么法术?
他现在还安好吗?
云越拿着早点进来的时候,萧暥早已经把衣裳换好了。
一夜未睡,他的嗓音有点低哑,轻声道,“云越啊,你也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
云越闻言眼睛瞬地红了,“那主公你呢?”
此时萧暥的面容清寒如冰雪,唇色浅淡温濡,几乎看不出来。
“我要去拜访一个人。”萧暥静静道,
大梁城里只有那个人精通玄术。
如果那白色的火焰是玄门法术,他想知道昨夜是谁舍身救了他?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清早的阳光照着积雪,映得庭院角落里的几株忍冬青翠欲滴。
谢映之凝神看了他片刻,“一夜没睡?”
萧暥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他,便道,“想来请教先生一件事。”
然后他就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给自己解释的身份是容绪的朋友,受邀去的暖烟阁。这倒是很好理解,因为上一次他参加冬日雅集也是容绪邀请他的。
谢映之听后微微凝眉,然后直截了当道,“救你的那个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为何?”萧暥神色一紧。
“他受的是反噬,你帮不了他,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谢映之淡淡道。
十几日不见,萧暥的容颜又清减了不少。
“我服用先生的药方,遵照嘱咐,身体已经感觉好了大半。”萧暥违心地说,“还请先生告知我,那个人到底怎么样了?”
遵照嘱咐?一夜没睡,一大清早就跑到他府上来的是谁?
谢映之没有戳穿他,道,“此人用的是移魂术,施术者移魂寄身于纸飞蛾,飞蛾若受损伤,本人会受到同样的损伤,九天玄火能熔金焚石,一只飞蛾不过是三千世界中一缕青烟,所以,公子说呢?”
萧暥闻言,心口隐痛,呼吸不畅,又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咳嗽起来。
谢映之见他如此辛苦,微叹道,“你这咳嗽多久了?”
“无事,只是受了点寒。”萧暥虚声道。
其实他清楚哪里只是受了点寒,他前阵子招商天天连轴转,昨夜一边要和容绪周旋,一边又要部署应对刺客,一夜精神紧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谢映之话不多说,拿起他的一只手腕就号脉,眉心渐渐凝起,一边随口道,“带我去你家看看罢。”
萧暥才刚缓过来,冷不防吸了一口寒风,又差点咳得岔了气。
谢映之……要去他家?!这不就穿帮了吗?!
还是谢映之早就怀疑他的身份了?
不会,如果怀疑他是萧暥,高洁孤逸的谢大名士现在还会睬他?
谢映之看他苍白的脸都咳得微微泛红了,同情地给他递过一杯茶,道,“不方便?家中有妻子?”
萧暥刚含了口茶水,差点又没噎住。
谢映之从容下结论,“看来是没有了。”
萧暥仿佛觉得自己额头上印着单身狗三个大字。
谢映之道,“那就好。”
萧暥一愣:好什么?!
谢映之道,“正好你这段日子就别住家里了。”
“为何?”
“你还有其他地方住吗?”
萧暥不知道他什么用意,“没……”
“那就搬过来住罢。”
萧暥:唔。
等等……什么!
谢映之道,“还有,你那只猫也带来,借我一下,或许你那个小友还有救。”
萧暥眼前一亮。
雪后,昏沉沉的宫廷里,似乎永远暗无天日。
灯烛燃烧很旺,照得桓帝的脸一片影影重重,怪异地扭曲着。
桓帝刚把手放到魏瑄的额头上,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赶紧缩了回来,“烫地都能煮熟鸡蛋了。”
魏瑄此刻就像一个火人,浑身都在灼烧着。
桓帝阴恻恻的目光戳向太医,“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诊治!”
太医战战兢兢道,“殿下烧得都赶上炼丹炉了,人的身体怎么能承受这么烫,怕是……怕是已经不行了啊。”
“什么!?”桓帝棱起眼睛,“治不好阿季,你们都给朕进寒狱过年!快去开药!”
“是,
', ' ')('是,陛下。”太医瑟缩地退下去开药了。
魏瑄此时只觉得烈焰焚身,骨头都要烧融了。
每一寸肌骨依旧清晰地记得白亮的热焰忽然爆起,把他包裹成火团,烧成一缕青烟的惨痛。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桓帝尖锐的声音,接着是草药苦涩的味道,好像是有人在把药汁往他嘴里灌,好苦,从唇舌一直苦到喉咙里。
他是要死了吗?听太医的意思,好像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就忽然很想见萧暥一面,不知道他现在是否无恙?
能不能再让他看一看那双魂牵梦绕的眼睛……
只要知道萧暥无事,他就放心了。
私底下,魏瑄还悄悄希望如果自己就要死了,那么这世上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他,这样就可以永远记住他的模样了……
接着,他听到桓帝道,“去,去请无相大师来,也许大师有办法。”
魏瑄内心:不,不要!
他不要最后见到的是无相那个怪人!
他内心激烈地反抗,甚至涌起一阵无措的恐惧。千万,千万不要叫无相来,如果万一被他发现了自己用了秘术玄火……
就在魏瑄内心痛苦抗拒却发不出声时,他听到一道清淡的声音,语调淡淡的缥缈如烟,“陛下,听说晋王病了。我来看看。”
曾贤一边引荐道,“这位谢先生是神医,还是玄门大家……”
桓帝对谢映之早就久仰大名,立即面露喜色,迎上前道,“朕怎么忘了谢先生在大梁,快,快请先生看看。”
谢映之道,“我施医不喜欢有人打扰,请陛下和曾公公暂避。”
片刻后,魏瑄的耳边终于清宁了,除了炙热地灼烧着他的火焰,好像要把他每一滴血都烧干。
接着,魏瑄就感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蹭着他的脸颊,什么东西……这气味有点熟悉啊。
然后他听到谢映之道,“苏苏,把宝贝吐出来罢。给那个小哥哥吃,嗯?”
魏瑄顿时不淡定了!
什么?这是当真?让他吃猫吐出来的东西?
谢映之道,“苏苏,我知道你藏着萤石,你不吐出来,我拎着你的尾巴倒出来也一样。”
魏瑄:……
然后不知道是苏苏吐出来了,还是谢大名士真的拎了猫尾巴,魏瑄感到有什么光洁圆润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魏瑄:不!不要!
猫嘴里吐出来的东西……你……你擦过了没有!
魏瑄抗拒地抿紧嘴唇。
谢映之:咦?被玄火烧了居然还有知觉?这小家伙的修为很厉害啊!
于是谢大名士纡尊降贵地抬起手指,不客气地捏住了魏瑄的鼻子。
魏瑄:……唔!
没法呼吸的他只有张开嘴巴,立即觉得什么光润的东西滚进了口中。
瞬间,他识海中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仿佛周身的灼热顿时消失无踪,他甚至感觉到山谷里有阴凉的风席徐徐而来,吹得他浑身舒爽。
他猛然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不是身处在什么山谷,而是在一个巨大的石殿里,一道天光从石缝间落下,照着石殿的墙壁上奇怪的蚯蚓状的文字。
这是什么地方?和那颗萤石有什么联系吗?
接着他听到石殿深处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三千世界三千繁华,已经两百年没有人来这里了。”
冥火
大殿深处阴暗潮湿,青苔漫阶。
那声音清越微凉似细雪初霰,仿佛带着隔世的遗香,语调又轻融忧柔,似乎说话的人身体不是很好。
虞兮正里l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