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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话一出,刚才还喝得东倒西歪的几个将领立即露出不善的目光。
马匹,那是战略物资啊。
萧暥知道,这事儿怕不容易。
曹满哈哈一笑,“我们已是盟友了,提钱岂不伤感情?”
“父亲,这不行!”曹雄耐不住棱起眼道。
曹满横了他一道,笑容不改,眯起眼睛看向萧暥,“萧将军青年俊杰,我看着心里甚是喜欢,这区区五百匹战马,送给将军便是!”
萧暥心里咯噔一下,曹满不收钱,说明不是钱能解决的……有点棘手。
曹满接着道:“我这两个儿子都不成气候,我总是在想啊,若我老曹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就今生无憾了!”
萧暥一惊,这什么意思?让他认爹?
他不等曹满说完,脱口而出道,“将军错爱,我已经有义父了。”
当年魏淙是收了原主作为养子没错吧,虽然魏淙已逝多年,但这会儿他转头又认一义父,不知道魏西陵会作何感想。
曹满被他这样一说,倒是没法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我啊,还有个女儿。”
萧暥明白了,他想要曹满的马,这老曹更狠,想收了他。
要么认他做干爹,要么娶他的女儿。
萧暥看着曹满土匪恶霸的脸,心想,这曹小姐也这风格?
而且,一旦他娶了曹满的女儿,不仅在结盟中他成了曹满的女婿,多少都要受曹满的压制,而且,他的身边也有了曹满的眼线,此后这日子可不大好过啊。
这曹满果然当得起魏西陵这一句评价,“军阀起家,性猛而贪”是了。这控制欲可是很强啊!
萧暥当然不入套了,他想了想道:“山河破碎,何以为家。我曾立誓,天下平靖之日,方才成家。”
曹满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萧暥知道,看来……谈崩了……
片刻后,曹满缓缓地给自己斟酒,凝声道,“将军这是看不上老夫啊。”
这话说得很重。他身边曹雄眼睛里已掩饰不住杀意流露。
萧暥的目光淡淡拂过他,落在了那个长着抽屉下巴的曹璋身上。
他的声音清冷剔透,“我观二公子气质温雅,才具不凡,不知有没有入朝为国家效力之志?”
曹满登时猛一怔,皱起浓眉,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从来没有入过他眼的儿子。
曹雄的眼中则渗出一丝血红的嫉恨。
彼时曹璋正在夹菜,他惊地筷子应声落地。万万没想到萧暥会点名自己,一时间他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脸顿时憋紫得像个茄子。
曹满抚须道,“璋儿何德何能,承蒙将军青睐?”
萧暥似乎早就思虑妥当,道:“朝中的职务还需要陛下批复圣裁,一时未必有余缺,所以我想委屈曹二公子先到我将军府上,任个主簿可好?”
曹满本来以为萧暥会给曹璋在朝中挂个闲职,敷衍一下自己的面子。
曹满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已经打算当场就给他一个软钉子碰。
但万没料到萧暥居然让曹璋进他的将军府。
主簿相当于萧暥的秘书了啊,除非是极为信任之人,否则不能担任。
目前这些工作都是云越在做。他竟把曹璋放到和云越一样的位置。
萧暥这一手安排,用意不可谓不深。
回魂酒
萧暥这一步走得颇有深意。
曹满压着浓眉,没吭声,心中巨震:大手笔。
他原以为萧暥撑破了天也就是给曹璋在朝廷里摆一个重臣的职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要把曹璋留在自己身边。
主簿职位虽低,手头的权力和影响力可非同小可。
就算是让曹满自己提,也不好要求让曹璋做主簿,目的性太明显了。
萧暥每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乃至于往来的文书,主簿可是都了如指掌的。说是心腹都不为过。
他把曹璋摆在心腹的位置上,这打的什么主意?
就算是诱饵,曹满这条大鱼也已经上钩了。
从一开始曹满让萧暥认义父,娶他女儿,都是借着联盟之机,控制萧暥,再渗透进将军府,掌握萧暥的一举一动。
所以他步步紧逼,毫不手软。
萧暥是枭雄,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但他拒绝的同时,剑走偏锋,将曹璋留在了自己身边。
曹满恍然,他这是摆明了态度,你要的,我给你,但在结盟中,不是你说了算,我既不会低你一头,也不会随你摆布。
萧暥浅浅地啜了口酒,等他表态。目光静若止水,没有丝毫情绪。
曹满得了好处,自然要退一步,笑着谦虚道,“璋儿愚钝,承蒙将军不弃。”
旁边的曹雄接道,“就是,这怂包连剑都拿不稳!”
曹满的酒杯重重顿在了桌案上。曹雄闭了嘴。
萧暥只当没看见,淡淡道:“无妨,主簿
', ' ')('职责在于文书,将军府又不是整天打打杀杀。”
言罢他微微一笑,目光掠向曹璋。
曹璋哪里敢看他,低头脖子快折成四十五度锐角了,他就像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在媒人面前涨红了脸,只觉得那声音温润轻柔,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萧暥道,“公子不必担忧,若有不清楚之处,可以问云越。”
曹满顿时又是一愕,花了好片刻才消化了这条信息。
宛陵云氏什么家族曹满当然知道,现在他那个呆若木瓜的儿子居然能和云越共事?这样的安排看似无意,暗地里却让他总觉得夹着那么一层他可以和云渊大名士相提并论的意思。
曹满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着曹璋的抽屉下巴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他喜笑颜开:“五百匹上好的凉州马这个月就送来。”然后一摆手,“来啊,抬上我藏了十年的好酒。”
片刻后,五坛封得严严实实的酒就抬了上来。酒坛上扎着大红缎子。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不瞒将军说,这几坛好酒我是本来想夺了魁首,庆功宴喝的,这不,还是比不过魏将军啊!”
“曹将军有黑骛崔平,明年必能夺魁。”
曹满豪爽大笑,“今天有幸和萧将军结盟,魁首又算什么,来啊,开封!”
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士上前,暴力拆封。
一听到上好酒,席间的将领都来了精神,眼睛都绿了。
豪饮在西北边境是风气。尤其是沙场进出的将领,没几个喝不了酒的。哪怕喝到烂醉,都得立地根个标杆似的,那才是条汉子!
一句话,在西北军中,喝不了酒简直就跟那方面不行一样,丢人!
萧暥眼睛微微一眯,这曹满该不会是想和自己干了这五坛酒吧?
曹满让人把酒杯换成了爵,一爵酒顶得上一海碗。然后他豪爽地一仰头倒进嘴里,一抹嘴,先干为敬。
帐下的将领见状都嗷嗷叫起来,随即看向萧暥。
箭在弦上,萧暥也不犹豫,一口干尽。
“痛快!”曹满击掌大笑。
萧暥暗暗抽了口气。
久闻凉州的酒烈,没想到那么烈。
醇香的酒液一入喉就化成一团火苗,顺着喉咙滚烫地烧到腹中,五脏六腑顿时都被点燃了。
曹满笑着招手道:“璋儿,去,还不给你主公斟酒。”
曹璋唯唯诺诺站起身,仍不敢和萧暥有视线接触,低着头专心倒酒,酒水一半洒在桌子上,一半洒在袖子上。
萧暥心道,这孩子,委实有点一言难尽啊。
他这边念头还没转过,就听一道极小的声音像一只蚊子嗡嗡在耳边绕过。
“主……主公……这,这酒烈……你……少喝……”
曹璋一紧张就结巴。瞄了一眼曹满,缩回自己位置上。
曹满见他停杯不饮,皮笑道:“将军既是盟友,酒都不陪老夫喝吗?”
萧暥还未及答话,旁边一个虬髯武将站起来道,“萧将军怕是不行吧!哈哈哈哈!”
座间顿时笑声嘘声响成一片。
曹满也跟着哈哈大笑。
萧暥倒是很淡定,不行?哪里不行?你敢不敢说清楚点?
看来这老曹还是不甘心,要在酒桌上压过他一头。看他的笑话,又或者想干脆灌醉他,看他出丑,果然扎手。
萧暥当然不能就这样吃了瘪,将来结盟后,这个梗都能说上好多年。‘不行’两个金光闪闪含义不明的大字,会一直挂在他脑门上。
他心念一转,忽然有个主意,“这干喝酒没什么意思,这样,我跟将军打个赌。”
“喔?赌什么?”
萧暥微笑:“一坛酒,一百匹战马。”
曹满顿时像头被人卡住了脖子的肥鹅。
萧暥眯了眯眼,想让我陪酒,得给点好处吧?
这回不是我不行,是你不行了噢?
曹满略带尴尬,笑道,“萧将军可真是实利啊,不过,这一坛子酒下肚,我怕你站不起来。”
萧暥笑,“试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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