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远说要回家,他确实有些惊讶。他以为他们之间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卫东看着陆斯远推开房门走进去,本来已经挪着要向观景台上的脚突然转了方向,在房门外的墙边站着,‘质地’硬朗的那张脸更加硬板。
陆斯远推门进去,陆铭涛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躺在床上的陆老爷子倒是醒了,看见进门的陆斯远,比起昨晚的愤怒和激动,他现在相当平静,只是看着陆斯远的神色复杂。
看见祖父的脸色,陆斯远深吸一口气,“爷爷。”
陆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应。
“……对不起。”
“如果你是想通了,准备跟那个男人断了,这句对不起我接受,如果不是,什么都不用说了。”陆老爷子开口,冷漠强硬。
陆斯远轻轻一笑,苦涩不已,“爷爷,对不起,如果我能跟他断了,那么,我就不会选择告诉您,惹您生气。”
“所以你准备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是不是?”老人的眼里折射出失望愤怒交织的光。
陆斯远郑重严肃的点头。
陆铭涛被这说话声吵醒,翻身起来就看见床边的儿子和床上的父亲。
他刚想开口,父亲暴雷一样的声音就炸响了。
“荒唐!糊涂!!”老爷子从床上猛然挺坐起来,怒斥着陆斯远,“你走到今天容易吗?费尽心力做到这个位置,你想因为这一时的头脑发热就断送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是被人知道你跟一个那头搅合在一起,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他翻来覆去一整个晚上,搅得他焦头烂额,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让他骄傲不已的孙子,为什么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事业处在上升白热化事情的年轻干部,一旦沾惹上这样的丑闻,那就是从天堂落到地狱,死得连骨头渣儿都没有!
那群人盯着他这位置的人,不把他生吞活剥了,那就是做梦!
“退一万步说,你不在乎你的前途,不在乎你的颜面,你翅膀硬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那你有没有想过陆家?你想为了你这所谓的感情彻底毁了陆家么?”
陆斯远有一瞬间的窒息,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这个让他用尽全部的心血去维护的家,却是他前半生最柔软的痛处。不能碰不能摸,如果动了他依然会血流不止。
看着陆斯远那瞬间变化的脸色,官场打滚半生的老人知道,他拿住了他的顾忌。
“你嘴里所谓的感情只不过是一时新鲜,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散了,你小子要为这样一段可笑荒唐的感情赌上我们这个飘摇的家么?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又是为什么?又算什么?只是一个笑话——”
“爸!”陆铭涛骤然喝止父亲,堵住那可能出口的更伤人的话。
儿子对这个家所做的,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否定,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能!
老人转头看向儿子,目光惊异。
“爸,请您不要说这种话。”他不能再让父亲说下去,他不能让父亲这近乎不择手段去撕扯儿子的伤口,即使他知道这件事给了老父的毁灭般打击,他也不能!
陆斯远微微垂着头,祖父的话,他听到了……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好不容易才辛辛苦苦维系的家么?”陆家这飘摇的模样就没有结束的那一天么?
陆铭涛猛然站起身,“父亲!”
“这件事你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也不阻拦,陆铭涛,你可真是陆家的好子孙,我陆延陵的好儿子——”
“砰——”被猛然踹开摔在墙上的门发出一声轰然大响,争执激烈的父子俩朝门口扫去,看见那煞神一样的高大男人走进门口,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陆斯远听见声响的时候反射般的跳起来,看见门口的卫东,豁然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男人一句走进来,看了他一眼,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陆老爷子。
嘲弄的冷哼了一声,卫东的声音都透着冰碴儿,冷冽得如同开了血槽的刀锋,“你们,自私也要有个限度。”
陆斯远听到卫东的话,有些懵然的脑子才开始清晰,转身想扯着卫东的胳膊让他先出去,可是很明显,这男人没打算就这么孬的就出去了。
既然这人要坦诚,没关系,坦诚就坦诚,但是前提是谁都别想伤他!
卫东的话,陆延陵的感触不大,但是对陆铭涛来说,完全当得上一个响当当的巴掌甩上去了。
“他在乎陆家,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就有权利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的伤他!”如果这话不是从这个姓陆的老家伙嘴里出来,他保证他会不得好死!
陆延陵是从省委一把手的位置退下来的,打滚在名利场子这么多年,他见过的人经历的阵仗,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起伏几十年,可是眼前这个人,让他也惊愣了半响。
这个人的眼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那双虎目炯炯发暗,他的眼底埋藏着冷冷的杀意,他在明晃晃的告诉他,换做另一个人,他早死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下次谁再敢用你们陆家胁迫他,别怪我没给你们打招呼。”
陆斯远有些懵,这个男人当着他的面威胁他的父亲和爷爷?!
……这算什么?
但是,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这一点也不意外——
这确实是像这男人会做的事情。
多年过后,每当陆铭涛想起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晕然。他儿子的男人,第一次上门,居然是撂下这么一通威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温文尔雅的儿子,会找这么一个恐怖的男人?
第一七四章 有什么关系?
一早,席安和陆敏下楼,看见坐在观景台上的卫东,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席安一把拽住从观景台进来的罗婶,“罗婶,这是……”
“抬头,这是少爷的……”罗婶指了指,有些张口难言。
席安点点头,“我知道他是谁,我是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昨天特意问过儿子,说是不会来,怎么这一大早人就突然出现在家里了?
“太太,您知道他?!”罗婶惊讶,怎么看样子就像早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