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回神,房玄龄颇为感慨地一叹,正色道:“民间乡里多有雄奇,古人诚不欺我,少年郎,老夫算是服膺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私印,对着印面哈了一口气,捏住上面的龟纽便盖在了上联左下角。
余长宁定眼一看,却是“临淄房乔”四字。
正在愣怔间,罗凝恍然大悟,颤着声音问道:“这位莫非是尚书左仆射房玄龄大人?”
房玄龄苦笑点头道:“你眼前的倒霉老头就叫做房玄龄,竟干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傻事,被这少年郎将了一军却无还手之力。”
余长宁双目瞪得老大,围着房玄龄看了一圈,惊喜道:“原来你就是贞观第一名臣房玄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闻言,房玄龄哈哈笑道:“什么有眼不识泰山,泰山可有岳父之意,你莫非想做我房玄龄的东床快婿?老夫虽欣然你,可我那房丫头却是眼高于顶之人。”
“啊?在下失言。”余长宁大笑一躬,算作赔罪。
罗凝轻声笑道:“房大人既然驾临本店做客,为何却不透露姓名,还让我们好一顿疑惑。”
房玄龄捻须笑道:“老夫虽为朝臣,不过平日里却是大唐百姓一名,怎能无端报名叨扰?那样岂不扰乱了你们的生意?”
此言一出,余长宁不由暗暗敬佩这位貌不惊人的老者,不仅为人谦逊豁达,虚怀若谷,更是身居高位而又平易近人,让人是如沐春风,折服钦佩。
房玄龄上前拉着他的手笑道:“少年郎,有道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我今天也算是一番遭遇,不如就结个忘年之交,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叫你余兄弟,如何?”
余长宁眼见这贞观名臣竟以商量的口气与自己拉关系,不由大是振奋,点头笑道:“自然是求之不得,在下高攀了。”
“什么高攀,以后咱们便是好朋友了。”房玄龄老脸露出了一丝微笑,挥手道:“走,下楼去,老哥哥请你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到了楼下重置酒菜,一通酒宴饮到夕阳西下方才结束。
房玄龄的酒量却不比苏定方,半坛下肚便已大醉醺醺,临走时带了一只黄金鸭说是要哄家里丫头,也不要余长宁相送,踉跄去了。
余长宁不放心,只得暗暗跟随,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朱雀大道上缓慢行走,直到明月初升,房玄龄才到了冠带坊。
冠带坊乃京中达官贵族居住之地,里面尽皆朱门,坊门把守更是森严。
余长宁知道自己不能进去,便驻步目送房玄龄进了坊门,谁料他身子东摇西晃脚下竟是一滑,一个踉跄已跌坐在了地上。
余长宁见状大惊,正欲上去相扶,不料此刻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到得坊口看到狼狈跌地的房玄龄,车轮已是戛然而止。
一个高挑的身影跳下了马车,惊声道:“爹,你怎么又喝醉了?快快快,我扶你起来。”
身影依稀可见是一名女子,紫衣长裙,婀娜身姿,虽看不清相貌,然则在一片淡淡的银辉下恰似月宫神秘的仙子。
“哦,是玉丫头。”房玄龄梦呓般地喃喃一句,在高挑身影的帮扶下站了起来,又翻上了马车,磷磷隆隆地渐渐远去了。
几天来,余长宁都在酒肆中忙碌。
自从得了这“天下第一厨”的牌匾,宾满楼的食客明显多了起来,来往进入络绎不绝,偌大的厅堂没有一刻能够空闲。
乘着这个机会,余长宁与罗凝商量了一下,找人将三楼腾空清理,并稍事改造成三间更为别致宽敞的雅间与一间荣誉室。
荣誉室布置堂皇华丽,正中挂着大唐两代皇帝的御笔赐字,左右则是房玄龄与余长宁合作的那一副楹联,中间一张红木香案,上面摆着一尊香炉,袅袅青烟飘飘荡荡,煞是肃穆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