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周氏这一病,可把路氏和任丰年的行程拖住了。到底是祖母, 哪里能不顾上她便去浩水县享乐?当真一不做二不休地走了, 事情才叫麻烦。这同小人交际,最应当看顾全面, 否则有的好苦恼了。

任丰年没安生多久,那头任玉年倒是回家来了。二房独子出了那样的事情, 又是她这个亲姐姐牵的线, 寻常人该羞愧地要死了。只任玉年倒好像浑不在意,回了家该吃吃该喝喝都照常。

任玉年倒是来见了路氏一面, 不过也就是同这个多年未见的大伯母说说话,唠唠家常便无事了, 没到饭点便起身离开。

听闻任玉年是来向周氏建议的,只说王家那头请了个老举人给王氏家族旁支的孩子教课, 最要紧的便是给任禄年当先生。

任玉年看着面带老态的祖母, 面上叹息道:“祖母,我也知晓,禄年的事体是奉昌的错。原他也是好心, 要带禄年出去见识见识, 不成想却遇上那样的事体, 他也很过意不去。”

周氏又听到一次禄年的名字,想想自己养到这般大的孙子, 如今却成了瘫子,口头便涌上腥甜。她靠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府里的采买账册, 蹙眉淡淡地道:“也不怪你男人,是禄年没福气罢了。”

刚出了这事儿,周氏自然是愤恨无比,恨不能生啖任玉年的肉,只恼任二奶奶怎么生出这么个丧门星,把她孙子害瘫了。现下这么些日子过去,也够她权衡利弊了。到底还是颂年这个尚且健康的小孙子重要,旁的于她皆可不在意的。

任玉年知晓周氏不会大骂她,不由露出惭愧的神情:“祖母,这事儿是王家不周到。故而婆母一直念叨着,要好生补偿。故而倾了全族的人脉来,寻到这位举人先生,说是要教颂年成才的。您若不放心,也可去叮咛着。我和奉昌也愿意为颂年铺路,将来手头的人脉皆有他的一份。”

王家虽是乡绅人家,从前却是出过进士的。虽则如今没落了,族里官职最高的王老太爷,也不过做到八品,但也不是从前的任家能比的。

任家虽也是乡绅人家,却没出过进士,上一辈也只有没当过官的举子。倒不是不想出仕,只举人想当官到底不比寻常进士容易,任家也没那个人脉,故而是搁置了。

周氏心里头也挺满意的,到底玉年也是她一手带过的孙女,如今将功补过,虽不能掩盖她做过的错事,到底还算可用的。当晚便把任玉年留下吃了个饭,任玉年自然也笑眯眯应和。

任颂年这棵独苗苗有了出路,周氏心里头的大石头便也就放下了,不过半旬时日,精神便好了许多,也能下床能走路了。

路氏便也没同她耽搁,又呆了三五日功夫,只说老爷那头还在浩水县里等着她们娘俩,既然婆母身上大好了,她们这做妻子做女儿的,还要回头去侍奉任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氏也不能留着路氏再多磋磨几日,不情不愿明里暗里戳上几句话,便放行了。

任丰年撩起帘子,看着任家大院的砖瓦一点点从眼前掠过,心里也松了口气。

每次回任家,她总觉得十分憋屈难受,又想起路氏这段日子对周氏的温顺恭谨不由对她娘道:“娘,这段日子祖母总是明里暗里挤兑您,你为何都不还口?咱们都已经分出去了,再者爹爹如今的成就,早就不用再看他们脸色过活了。”

任丰年也不是不在意名声,只是名声能值几分钱?周氏待大房如何,甭说是自家人,想必外人也是知晓的,便是路氏稍稍有不恭,寻常人又谁会指责?

路氏微微一笑,拍拍任丰年的手,答非所问道:“阿辞,你觉得怎样能让你憎恶的人得到报应?”

任丰年想了想,又想起被贬的张姑娘,吸一口气道:“若能保全自己,还有家人,我会让我憎恶的人付出代价。若是不能,那便只能心宽些了。”

路氏看着车上的绸布的纹路,揽着女儿轻声道:“娘也有憎恶的人啊。但阿辞,你记着,娘不会让你遇着危险。”丁点也不能。

任丰年有些明白路氏在说什么。路氏对周氏的恭谨,也许只是为了她。任丰年一个小姑娘可以脾气古怪些,可以顶撞旁人,周氏即便厌恶也不会多想。只路氏不能,她的态度便是任豪的态度,她需要当一个温顺的媳妇,这样能牢牢的稳住周氏。

车轮轱辘轱辘颠簸,任丰年有些吃力地眯起眼,在路氏怀里打瞌睡。路氏却仍旧很清醒,脊背挺直坐在车里。

她又想起十多年前闷热的夏日,那是她不敢回想的噩梦,也是她痛苦的根源。所以为了深深剜下那块腐臭化脓的血肉,她费尽了心机。但愿一切不要白费。

浩水县在长安周遭,不过一日多的功夫便到了。此时已是初春时节,任豪也将将上任。

浩水县临水,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同临长安,西近远江,乡民们有以捕鱼为业的,也有种地织丝的,虽不比长安繁华,却是个富庶美丽的地方。亦有着“小水乡”之称,虽比不得江南那大块儿自成体统的富饶,却也因着临近长安,气候又因临水而湿润绵软,故而极吸引达官贵人。

任丰年她们到时,已是黄昏时候,月上柳梢,岸边人家挂的红灯笼朦胧的映照起远江的湖水,几艘乌篷船悠悠从远处飘来,带来江火点点,原是渔娘在四角上点起了油灯。

任丰年下了车,有些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她一直晓得任家是很多年前从江南迁移过来的,她自己的长相上,便带有几分江南味儿,却从来无幸见水乡繁华柔婉之景,如今得见,不由微微翘起唇边。

任豪这个点已经下了衙,正在新家里头等着任丰年母女。任丰年一下车,便见到父亲同一众管事在门口等她们。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傍晚,她初至平遥时的彷徨不平,皆随着她此时见到面容苍老的父亲时而烟消云散。

任豪瞧着老了许多,一双眼睛却愈发有神,他抱起如今唯一的女儿,闭上眼睛:“回来,回来就好。”

任丰年有些难过,她晓得父亲是想起任想容了。她低下头,红了眼睛:“爹爹,是阿辞不曾照看好妹妹。”

任豪拍拍她的肩膀,并没有去责怪,望着黄昏的天边叹气:“不关阿辞的事,人各有命,谁也没法去左右旁人的命数。想容和葛氏二人,或许能在地下,母女团圆了。”

任丰年有些震惊,迟迟不能言语,半晌才道:“父亲您说,葛氏如何了?”

任豪苦笑:“她随你妹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任玉年:我果真是个标准的任家女儿,准备好好报答祖母和母亲的养育之恩~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葛氏的出身并不好,她被卖到平遥任家当丫鬟时也不过十六岁。她本叫葛小花, 在平遥边上的小村落里长大, 自小爹娘吃喝也不曾少了她的,竭尽所能把女儿养的细细嫩嫩的, 这算盘打的响亮着,一心盘算着把她嫁给同村的富庶人家当妾, 能赚上一笔银子, 到时候女儿还能月月给他们花销银子。

临了了,却叫葛氏跪在地上磕头, 哭着拒绝了,她边哭边劝着爷娘, 莫要把她嫁给村里那个老头子。她对自己一副媚气横生的样貌极有自信,伺候谁不是伺候?听说城里的老爷更有钱, 样貌吃穿皆比村里那老头精细数十倍, 她既自小便是给爹娘养来卖的,便想着把自个儿卖个好价。

葛氏被卖给了牙婆,因着她细白的肌肤和婷袅的身段, 她爹娘赚了个瓢盆钵满。葛氏走前把自己几年来存的碎银子皆缝在衣裳里, 几次三番拿银子求牙婆, 叫这婆子给她选个好人家。

她进了任府,遇见了血气方刚, 独自一人在平遥打拼的任豪。男人生的高大魁梧,比村里那个老头好看不知多少,葛氏心满意足。她一步步, 慢慢从三等丫鬟,爬到通房,好生侍候着任豪起居,一副柔媚的身段叫任豪日日瞧的口干舌燥,每日夜里都要与她快乐一回。

后头葛氏有了身孕,任豪一气儿把她纳成了姨娘。她晓得任豪在长安还有妻女的,可那又怎样呢?任豪鲜少提起长安的亲人,葛氏便晓得,任豪对她们的感情不算很深。她生了想容,虽是个闺女,也叫任豪百般疼爱。那段日子是葛氏最美妙的梦境,她就像个正经人家的夫人,府里的事体皆过她的手,丫鬟婆子皆待她敬畏有加,任豪也仿佛拿她当正经老婆敬爱着。

路氏的出现是她的噩梦。那个女人满身皆是书香贵气,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像个真正的长安官小姐。任豪也不像葛氏预料之中那般冷淡,倒是待路氏很敬重,甚至毫不犹豫的抛下了她,转而把路氏揽在怀里,说着甜言蜜语。葛氏心中羞耻,愤怒,可她哪怕在心里告诉自己一万遍,要知足,仍旧忍不住胸中酸意。

后来她才发现,路氏不仅仅是出身高于她,地位高于她。路氏的心肠是黑的,她笑起来这么温婉动人,眼里仿佛随时闪着盈盈水光,一双手却是黑的,带着剧毒毫不犹豫的扼死她。路氏面上的笑也像极了吃人的鬼怪,嘴角微微上扬,一直咧到耳旁,露出沾血的獠牙。她斗不过路氏,她的争风吃醋皆是最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服输。可是发觉任豪完全不信她的鄙夷厌恶样子,她心里仍旧有些痛楚。

那日傍晚,葛氏在农庄里端着一碗粥,坐在板凳上吃“晚膳”。周妈妈和阿菊是任想容指了来侍候的。这两人皆是任想容身边得力的下人,更是多年前葛氏亲选来给女儿侍候的。不成想十年转眼过去,这两人却被女儿指回来照顾自己。

葛氏瞧着已经很老了,面色蜡黄,额上眼下皆是岁月带来的纹路,她的头发绾成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干瘪的身材全没了当年的丰盈娇娆。不过她看上去很平静,不再像刚刚被赶进院子那样疯癫痴狂。只有阿菊晓得,葛氏每晚都要在油灯下织补东西。

像葛氏这样犯了大错的妾室,本是该死,即便活着也生不如死。不过上头大小姐慈悲,不仅不曾磋磨她,反倒还给了条生路。葛氏每月都能领一匹布料,虽不及原先府里的,却到底不用再穿破旧的衣裳。只她却拿这些布匹给女儿缝衣裳,做鞋面儿。

阿菊曾要制止她,只因即便葛氏做了,任想容也收不到她的东西,大抵也用不着。可周妈妈却止住了她。周妈妈在屋外择菜,身上过了层泥腥味,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在袖子管上擦擦手心道:“你不懂。姨娘做这些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到底她唯一记挂的便是二小姐。你做了母亲便知晓了,姨娘这是要想着二小姐,活下去。”

可是说这话的周妈妈,却抖着一双手推了门进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瞧着院前瘦弱憔悴的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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