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幼宁就将近日的事一股脑向兄长倾诉。
容云鹤沉思,半晌道:“……不希望幼幼受苦,所以不想要个孩子?”
幼宁连连点头,“可是……我觉得并不会很辛苦,因为、因为那是我和十三哥哥的孩子啊。”
说到此处她有点儿害羞,还是道:“即便真的会很辛苦很累,我也不想因此放弃。”
说出这话时她的目光很坚定,甚至因为想象中的可能就带着点儿愉快的情绪,容云鹤一直凝神望着,不禁有点嫉妒燕归。
他已经在慢慢占领幼宁所有的喜怒哀乐。
容云鹤道:“将来子嗣他打算如何解决?”
幼宁垂首,“十三哥哥说,从宗室中过继一子。”
这个提议并非不行,只是……容云鹤皱眉,很显然,这个提议多少都会对幼宁造成一些伤害。纵使燕归将这件事全都包揽,外人的猜测总不会避过皇后。
容云鹤最终道:“幼幼做得很对,不该一味对他妥协。”
“……真的吗?”即使人都不管不顾地到了南城,得到肯定幼宁还是很开心,“我……还觉得这样很任性。”
旁人看来自然是任性的,但在容云鹤眼中……他露出微笑,“怎么会,幼幼这么乖,从不会任性。”
他将人拢在怀中,轻哄几句,熟悉的节奏让幼宁慢慢平静下来,不觉闭上了双眸。
这日容云鹤自然是将所有应酬推拒,将幼宁安排在了她从前居住的小院中。
不过出乎他意料,本以为要过几日才能到的人,第二日一大早就扣响了府门。
管家来报:“大人,门外有位公子自称燕十三,想要拜访您,是否让他进来?”
“不认识。”容云鹤神态轻描淡写,并未停止外出的步伐,“我出门片刻,近日外间有些麻烦,姑娘正在府中,不要放任何闲杂人等进门。”
“是。”
第105章
“主子, 这……”侍卫为难看向身旁青年。
青年玄色长袍,负手站定,微微抬首看向府门,视线左移, 吐出两个字,“翻墙。”
侍卫:“……”
行吧,翻墙就翻墙,反正这儿暂时也没人认得他们。侍卫们如此安慰自己, 随后看着他们主子以异常潇洒的姿态翻进了围墙, 熟练的架势让人不禁怀疑他以前是否有过多次类似的行为。
数年前接幼宁回京时燕归就到过贺府, 他记忆出众, 贺府摆设基本未变,认路并不困难。
但很显然,聪明的不止他一人。许是猜到某人会用这种方式进门, 容云鹤出门前特意对幼宁“建议”去寻贺府二姑娘相聚,燕归自然而然扑了个空。
望着明显最近有人入主但只剩几个婢女的小院,燕归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幼宁与贺二姑娘已相会在葡萄架下的秋千。
好生休息一夜, 幼宁面色好了许多,脸色带上红润。
昨日见到分别许久的兄长,她一时激动下做了许多幼时才会做的事,如今思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兄长待她一如既往, 不管是对他孩子般撒娇或出阁的妹妹般保持分寸, 他都一概接收。
贺二姑娘一直就明白幼宁的身份, 如今面前站的是皇后自然也一清二楚。她行过礼,就一直维持淡淡的神色,偶尔用奇怪的眼光看一眼幼宁,令幼宁几乎觉得脸上是不是开了花儿。
贺二姑娘端详她许久,眼中带着明显的失望,低声道一句,“长大了,不好玩了。”
幼宁几乎失笑,原来这人是在懊恼这个。
不过贺二性格一直如此,在常人看来有些怪异,于幼宁来说,相处起却是格外轻松。
她在秋千落座,轻轻摇晃起来,头斜倚在一旁,目光放空,开始神游天外。
贺二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专注手中的书。她与书为伴、以书为友,至今也未出嫁,这种不愠不火但又倔的脾气简直让贺家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寂静,偶尔只有书页翻动的簌簌声。幼宁只片刻就回神,似乎对这种安静无所适从,不由朝贺二张望几眼,手无意识地拨弄几下秋千,位置亦移动数次。
“心不静。”贺二头也未抬出声,“在烦什么事?”
“……嗯?”幼宁微怔,动作顿住,其实她刚才什么都没想,只是突然忍受不了这种太过安静的氛围。
似乎,一直想做些什么,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贺二终于舍得投来目光,慢吞吞道:“你是不是病了?”
幼宁摇头,“没有。”
贺二奇怪歪着头,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唔……你不是耐不住的性子。”
她以更轻的语调嘟哝,“难道成亲了会让人变成这样。”
然后仿佛庆幸地接道:“还好我没有。”
不过后面两句谁也没听清,只是看她自言自语的模样就知道又想到了一些与常人不同的角度。
幼宁眨眨眼,也不知有没有将贺二的话放在心上,晃秋千的力度忽然便大起来。
杏儿眼皮一跳,“主子慢些吧,您不冷吗?要不还是进屋去喝些热茶,也方便贺二姑娘看书。”
贺二先摇头,慢慢道:“我喜欢晒着艳阳。”
此话不假,贺二常年喜欢在阳光下看书,以致双眼都有些小问题,时不时便要眯眼视物。正如此时,贺二缩成一团靠着秋千坐,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在这种光线下甚至有些透明,一手持书,一手无意识放在唇边啃咬。
仅看着她这熟悉的模样,幼宁便有种回到几年前还在南城的感觉。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一阵止不住的躁意,仿佛秋千上生了尖刺,令她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