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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满庭握着银勺的手狠狠一顿,深邃的眸底有万千情绪在翻涌:残忍血腥的过往、爬上顶峰的步步维艰、复仇带来的极大满足,还有那偏执到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少顷,他垂下眼睑,将汹涌的情愫隐藏,轻柔一笑。
“嗯,我记着的。”
苏吟儿适才破涕为笑,咬了一口汤圆,被烫到了舌头。她娇哼着“吱”了一声,愣愣张开的小嘴里,突然多了不同的东西。
侍女们立即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
面前是陆满庭放大的俊颜。
他细细地品尝她娇若鲜花的唇瓣,将她零乱的呜咽声悉数吞下。她惶惶然不敢闭眼,双手颤颤巍巍地抵在他身前,看见一朵绚烂的烟花在他身后绽放。
他松开她,微红的薄唇笑意很浓,似乎愉悦又贪婪不足。
“很甜。”
甜得让人发狂,甜得让人肆虐,甜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侵i占。
她娇羞着不敢看他,只娇滴滴地牵了牵他的袖摆,央求道:“陆哥哥,陪我去河畔放花灯吧!”
除夕夜放花灯意为家人祈福。
苏吟儿很是感慨,可惜她不晓得娘亲是谁。如果晓得,就可以为娘亲燃一盏平安灯。
今晚月色不浓、银辉浅浅,河畔的小石子路不甚清晰,尚有未化尽的白雪。
苏吟儿提着裙摆,踩着陆哥哥留下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护城河流经皇宫,直通城外,水面宽、河水急。若是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听说每年有不少宫人在护城河丢了性命的。
苏吟儿好奇道:“陆哥哥,这条河一直通往哪里呀?”
陆满庭负手站在一颗小小的鹅暖石上,身形欣长、背影绰绰。他幽邃的眸望向远方的天际,指了指山那头。
“护城河的尽头是大屿山,”他话头一顿,似想到什么,叮嘱道,“吟儿不会游术,莫要私自过来。”
苏吟儿笑着应下。
宫里的除夕夜有放花灯的习俗。
妃嫔、宫女亦或是太监,都会到这护城河里,放上一盏花灯,看花灯随波逐流、飘去远方,寄托对家人的思念。
宽阔的河面上,处处都是一盏接一盏的花灯。
苏吟儿喜静,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央着陆满庭往僻静的地方走。她雀跃着。
“陆哥哥,要不要给你的父亲母亲也燃一盏平安灯?”
走在苏吟儿前方的陆满庭脚步一顿,却没停下,只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苏吟儿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她选了一处花灯少的地方,为已世的父亲燃了一盏七彩莲花灯。
这七彩莲花灯是她昨日就做好的,绿色的帆布托底,上面缀着十二片荷花叶,中间燃着一盏细烛。
“爹爹满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很凶,说话也大声,可他是最好的父亲。陆哥哥,你的爹爹肯定也很疼你,是吗?”
陆满庭久久没有回话。
河畔风大,吹得他深色衣袍鼓鼓的,那金边皂靴上乖顺趴着的麒麟凶悍地吐着獠牙。
他凝视着漆黑天际的目光微寒。
“不,他恨我。”
苏吟儿的心尖狠狠一颤。
她徐徐起身,极小心地避开湿滑的小石子,张开纤弱的双臂,从身后环住陆满庭,环住他精瘦的腰身,环住他孤寂的心。
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地拥着他,陪他站在寒风凌厉的河畔,陪他听呼啸而过的北风。
陆满庭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
他斜勾着唇角,蚀骨的回忆和恨意刹那间沉寂。他覆上环在腰间的小手儿,迷恋地抚摸。
“吟儿,你小时候也是这般抱我的。”
苏吟儿用小脸蛋蹭他,软软道:“陆哥哥那个时候也是一个人么?”
陆满庭苦涩的笑僵在唇侧,半晌后,回身拥住她,揉了揉她的头顶。
天边忽地传来子夜的钟声。
辞旧岁、迎新年,不知不觉竟又过了一年。
两人同时一怔,望向彼此。
明日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众臣需得随天子参拜、迎喜神、后宫妃嫔拜见长者等,繁杂事务颇多,陆满庭和苏吟儿都不会闲着。
陆满庭揽住苏吟儿单薄的肩膀。
“夜深了,吟儿早些回去歇息。”
苏吟儿一愣,急急抓住陆满庭的手:“陆哥哥你这就走了么?”
陆满庭笑了,甚是细心地同她讲解明日她该注意的事项,还说明日一大早会给她送红包,该疼她的,他都没有忘。
苏吟儿却抓着他的手不放,执拗地重复。
“吟儿不是这个意思。”
昏暗的月光下,苏吟儿扬起娇好的芙蓉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水润的眸子凄凄流转,红艳艳的唇儿微微张开。
明明是软糯的祈怜,却让人有一种想要撕裂的冲动。
', ' ')('他意犹未尽地摩挲她的唇,似在回忆方才他咬过的滋味。他眸色深深,直直地望进她秋水般的眸子里,试探着问她。
“吟儿可是在留我?”
苏吟儿想了想,低下头:“陆哥哥,我晚上一个人,害怕。”
陆满庭眸光微暗。
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饶有兴致地左右瞧了瞧,似在证明什么。
终于,他看到他想看的了。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拼命地往心口揉,似要揉进他的生命里,揉得她骨头都快碎了。
“吟儿,四年了。”
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开口留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需要他。
他在她眼底看到了惊惧。
惊惧好。
惊惧让她需要他,惊惧让她依靠他。
她只能依靠他。
苏吟儿被他搂得快要窒息了。
她怯生生地推他,他适才松了些力道,性i感的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强势又灼热的气息是少有的宠溺。
“乖,我今晚有事,他也不会找你。”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老皇帝得了如此大礼,够得折腾,怕是一连几日也不会寻吟儿的麻烦。教训了老东西,陆满庭还要去做一件正事。
安国君府,地下监牢。
监牢终年不见阳光,浓浓的血腥味混着烂泥的腐朽味,充斥在沉闷的空气中。
最底下一层,靠近入口处的几间囚房里,铁钩穿过被锁之人的手腕和脚腕,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厚厚的墙壁上。
凌乱的头发遮住他们愤恨的双眼,没死,还吊着一口气,却是生不如死。
他们旁边的囚房空着,连着空了两间,再往里走,最尽头的囚房里关着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被锁在铁柱上,浑身血淋淋的,无一处完好的肌肤,只能从他犀利的眼神里,依稀辨认出他年轻时的狠辣。
陆满庭踩着泥泞悠闲地走进,手里随意把玩着三颗玉核桃。他甚是可惜地抚过隔壁空着的囚房石砖,敲了敲。
“原本这一间是为了右都御史准备的,不过他被我鞭打成了肉泥,无福和你做同伴了。”
刑部尚书惊恐地抬头,后颈上的铁钩一紧,扯得他钻心地疼。
他被抓进来已有数日,可他过得不知时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在疼痛的时候才是暂时清醒的。
而这一切,都拜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所赐!
他比地狱的罗刹还要冷血,比蛇蝎子还要狠毒!
刑部尚书唾道:“要杀要剐随意,给我来个痛快!为何这般折磨我们?”
陆满庭抬眸,黑沉的眸底是骇人的狠辣。他步步逼近,行至刑部尚书跟前,一脚踩在对方的伤口上,狠狠地碾压。
“痛快?你配吗?”
陆满庭笑地阴寒,似想起了不堪的往事。仇恨让他俊朗的面目扭曲,让他滚动的喉间全是嗜血的疯意。
刑部尚书吐了一口血,愤恨道:“就算,就算是为了沈家,你也,你也不至于如此待我!”
“当然不至于,”陆满庭松开脚下的可怜人,抬手指向靠近门边关着的那三人,嘲讽道,“不若我告诉你,他们的名字。”
刑部尚书颤抖地厉害。
当陆满庭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十五年前的那起惨案、那起大火,是他们七人共同谋划的。那些兄弟的名字,连同他的名字一起,刻进了尘封的往事里、刻进了生命的骨子里。
他不安地整理着思绪,忽地想起什么,猛然大惊。
“你你你你没死?!”
陆满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唇侧勾着瘆人的弧度,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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